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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霁福堂

(作者:首先我要指出一个关于黄静文的漏洞,他到底是怎么得知朱琪琪是刚进入瘴乡的?从黄静文的有意搭讪就可以说明他对朱的经历很了解,彼时,朱琪琪只是一个在路边过多停留的女孩,没有行李箱,黄静文又是怎么准确的判断到呢?)

黄静文把现实丢给了朱琪琪。

他告诉朱琪琪,她和瘴乡的缘分还很长。

朱琪琪读医科大专,在解剖人体的实验课上,班上其他女生都捂着鼻子悄悄远离停着尸棺的教室,她却是唯一那个解剖助手,手术刀,镊子,使用在那些褐色黄蜡的尸体上时朱琪琪眼睛都不眨。

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似乎和她坚强的内心有所不吻合。

两人分开前交换了QQ号码。

他的QQ个人资料上写着:黄静文,男,21岁。

其他空白。

黄静文是一个帅哥,没有女孩会不喜欢跟帅哥聊天。朱琪琪请求添加他为好友,很快就通过了,就好像这个人刚好正在看手机。

一条文字出现在对话框里:“朱琪琪,终于让我等到你。”

这句话乍听没什么特别,一个在困境的人遇到另一相同处境的人,但是“等”这种说法令人却玩味出另一种意思,在我没“等”到之前我一直在“找”你。黄静文一直在找朱琪琪,两个身份地位完全不同,圈子也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其中一个却在“找”另一个,奇怪吗?

朱琪琪慢吞吞的回了一行字:“我能改变你的现状?”

“没改变。但是我一个人在这边生活,很孤独。”

“没亲戚就不能有朋友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认识你。”黄静文对朱琪琪每一条信息都回得很快,已经不像是恰好在看手机,而是全神贯注守在手机前。他认真的打这些字,朱琪琪收到也感觉到他不是开玩笑。

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瘴乡,瘴乡就是他们所能有的全世界。

“你的同事就不能算认识啊?体育老师。”朱琪琪反驳道。

“只有我和你是想离开这里的。”

“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里?”朱琪琪这次立刻就回复了。

“只要我们解开所有的谜题。”黄静文是这样回答的。

朱琪琪原没打算在瘴乡生活,但她也知道在解开所有谜题之前,她没可能离开这里,对于三里瘴朱琪琪还是很恐惧的,自从她看到黄静文脖子上的东西,没有大巴这件事也无从查证。

朱琪琪回到了姑姑家,姑姑在超市上班,早班是上午和晚上,晚班是下午,今天上的是早班,此时姑姑已经在家了。

“琪琪,你吃饭了吗?菜还摆着呢,不过凉了。”

姑姑没问她去哪了。

正好朱琪琪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吃过了。”

姑姑听完就着手收拾桌子上的菜和碗。

朱琪琪趁这个空隙上了楼。

她脑子想得有点累了,反锁****就躺下来,躺了一会儿她被某种意识惊醒,走到窗前小心把窗帘拉开一小段。窗外有一棵参天大树。树更远是枯竭的河床和草野,草野过去一段就是瘴子林了。朱琪琪有些意外,窗外明明是很好的风景,为什么却偏偏是禁忌去看呢?

她戚戚然拉上了窗帘。

她从背包拿出笔记本电脑,没有宽带网,随手打开专业资料,“输液”是最先掉进她视野的词。这时她把电脑开着放在书桌上,自己则走到三楼的卫生间洗了把脸。

她头脑恢复了清醒,走到书桌前正要坐下来,突然,她停住了,整个人僵在那——“输液”这个文件夹是什么时候打开的,而且静脉输液这本Word文档已经翻至第5页。

她把整个房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对朱琪琪是一种强烈的精神辐射。

她离开房间到回房间这个时间段里并没有人上楼,没有人进过她房间。

房间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她有些窒息,这时她的手机震了起来,有人向她呼电话。

她的心一下子没压抑住猛跳起来。

掏出手机这个过程她祈祷过一次是妈妈给她回的电话。

出现在屏幕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朱琪琪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你好,请问是朱琪琪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瘴乡免疫站吴医生,你已经到镇上了吗?”

“对的,我在镇上。”

“这边的安排是周一你上班。”

“周一吗?”朱琪琪脑袋转了下:“是明天?”

“嗯。”吴医生此时正坐在办公室一张乳白色的办公桌前,手里拎着办公座机电话,他面前是一台乳白色的大脑袋老式电脑,桌面是普通的蓝色,映在他脸上给他戴上了一具蓝面具。他的面孔变得有些鬼魅。

“明天来上班,没问题吧?”

“奥,我要先在今天去报到吗?明天就突然正式上班我……”

“没关系,明天来了再给你介绍同事吧。不用紧张,工作内容很简单的。”

“哦,好。”朱琪琪回答完对方就挂了,耳边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朱琪琪对于此时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在短时间内她在瘴乡接受分配的工作同时和黄静文一起收集一些有关于瘴乡的资料寻找在瘴乡发生的一系列怪事的谜底,在途中找到离开的方法。到那时朱琪琪只需要人离开这里,行李方面和辞掉工作都是好解决的事。

这一天下午朱琪琪去了镇东的霁褔堂。

从霁虹到霁霏路,霁褔堂在霁霏路的东郊。走到霁霏时,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掏出看,是黄静文。

能猜测到,黄静文是唯一能给她发信息的人。

黄静文:“你在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这条信息时,她觉得黄静文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反问到:“你也在霁霏路吗?”

“对。”黄静文说。

朱琪琪打字到:“你在跟踪我?”

还没按发送对面就打出一行字:“我在霁霏路300号瘴乡一小。”

朱琪琪吃了一惊。

“你在霁霏路干什么?”黄静文问道。

“我打算去霁褔堂。”

“霁褔堂?”

“怎么了?”朱琪琪察觉黄静文对这个地名很敏感。

“奥,没事,你去吧,我下了课就去找你。”

朱琪琪还是心惊,为什么她会误会黄静文的跟踪她。有时人就是自作聪明,也有时是因为惊人的巧合。

霁霏路走到最东有一座不高的山,霁褔堂在山腰。朱琪琪以前见过很多场面宏大人声鼎沸的佛堂,看上去人气太旺,仙气太少,但这并不是表示霁褔堂很有仙气,朱琪琪对这个佛堂一点都不信任,她来的目的纯粹是一探究竟。

上山的石阶凹凸不平,即使是新整修,也是敷衍了事,倒是佛堂很崭新,红漆刺眼。

除了朱琪琪,山上一个人都没有,很安静。

朱琪琪这时在想,会不会霁褔堂一个人都没有,连主持都没有。是一个空庙?

她想象了一下当她走到佛堂,满堂都是神像,都是新漆好的石头,四面八方瞪着她,那情景有点诡异。

朱琪琪此时心怀莫名的畏惧。

她走进霁褔堂,只能说她的想象成真,霁褔堂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堂全是神像,最正面的是一座观音,朱琪琪不是第一次见观音像,但她看到这个观音时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普通作为祈福的观音有送子观音,也有盘坐在莲花台上的。霁褔堂的这座观音不是送子观音,也没有坐着,姿态特别怪。

朱琪琪不敢正视太久,连忙走到放在地上的圆褥,跪拜起来……这时,旁边一个漆黑的小房间走出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高大,面容也不算特别苍老,朱琪琪从他走过来时就注意到了,当他越走越近,朱琪琪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个雨衣人,他现在没穿雨衣,但是他穿着道袍。朱琪琪心里想,果然这是个神棍。

以这个人身形和体力,做道士真的不像。

回忆一下你所见过的道士,包括电视里的,哪一个不是轻飘飘的,瘦骨嶙峋。道家仙骨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吧。朱琪琪觉得这个人即使满口道话,也没人听信,难怪霁褔堂都没人拜。

对于他的自导自演,朱琪琪已经有了防备。

“我见过你。”还没等朱琪琪说这句,这位道长说。

“你好,道长。”朱琪琪有板有眼的说。

“叫我镇长吧。”这位道长说。

“镇长?”朱琪琪大吃一惊。

这人葫芦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你是什么时候到镇里来的?”

“昨天。”

“我知道了。”镇长说完若有所思。

“镇长你怎么穿这衣服?”

“这是过去这边老主持的遗物。”

“遗物?”

“其实霁褔堂是瘴位测量点,从这边后山壁就是瘴林了,我常常住在这边,天一冷我就穿上了。”

这是个不靠谱的镇长。

“镇长你一直住在这边,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早就没了。”

“镇长……”

“求签吗?”镇长打断她的话。

“要钱吗?”

“10块钱一支。”

朱琪琪实在是无语,对于明码标价的签,还是明明是镇长却穿着原主持遗物假扮道士出价,她这时端详起面前这位顶多只能做她爸爸的长辈,最后她掏出了一张10块的。

镇长孔武有力的手指握住一盒签筒,朱琪琪也就那么装模作样一抽,递给镇长,镇长看了看签。

“怎么了镇长?”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是签解?”朱琪琪被说得稀里糊涂:“那镇长你看这是什么意思呢。”

“朱琪琪啊,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镇长你怎么知道我叫朱琪琪。”

“翻看户籍。”

——从这点朱琪琪相信他真的是镇长,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公干或是佛堂的道士,怎么可能对镇长多一个人口这么关心又还查找出户籍。

“镇长你要修行了吗?”朱琪琪突然问。

“我是镇长,我不用修行。”

“那你怎么会解签呢?”

“这签是我做的,我就会解。”

“我病入膏肓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对你说,你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我还没来瘴乡之前?”

“对,之前。”镇长说:“朱琪琪,在死亡到来之前,你不用害怕。在死亡到了之后,你也不用怕,因为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镇长,我走了。”朱琪琪没心思听他胡说八道。

“等会儿。”镇长说:“我要送你一件开光信物。”

“哦。谢谢你了镇长。”朱琪琪伸出手,接到一块刻字铜牌,随意放口袋就走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句话特别的怪,因为前半句完全说出了朱琪琪此时的处境。她不识瘴乡真面目。而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身陷瘴乡中,而是其他非人非科学所能解释的因素。

瘴乡是一块巨大的迷云。

朱琪琪走到褔堂前,又往上攀登了一会儿,就当是爬山散散心,山顶很平,她往下眺望,却找不到来时的霁褔堂了,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罕见的高压电缆,电缆高达数十米,像是一个端庄的人形,而更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拟人来看,电缆的姿势很眼熟。她突然想起来,霁褔堂的观音就是这样的。

明明其他观音都是抱着孩子或是坐着莲花台,而她在霁褔堂看到的观音是站着的,手上既没有水晶壶也没有婴儿,反而肩膀张开,前臂下垂。

她觉得这是一个怪异的巧合。

为什么要把观音做成电缆的姿态?又或者说为什么刚好在佛堂边有一个这样的电缆。

朱琪琪觉得不仅是巧合那么简单。

她沿着山壁往下走,不知不觉她已经偏离了来时的轨道,她来到了另一个地方,看起来她在向电缆的方向走,但事实上这个方向足以改变她的命运。

从前她一直在有名字的公路上走,霁虹,霁霏,霁霞。这些公路其实是一条条严厉的警戒线。因为一旦你偏离这公路,你就会很快迷失,毫不夸张的说在公路上可能是人头攒动充斥着现代化科技,但公路之外的瘴乡却是荒凉废弃的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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