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祥急急忙忙跑到正堂,过门槛时绊住脚摔了个狗啃屎,默默看了他一眼:”慌,慌啥子噻?摸摸牙还有没?啥子事,说!”
明祥颤颤微微的站起,看了一眼正往碗里倒酒的默默和正伸手往碟子里捏花生米的振光,突然又蹲在地上双手捂头,痛哭失声:“团,团長不行了,嗬嗬嗬…”
默默无语,只把碗中酒一饮而尽,眼里噙着淚花,长叹一声:“唉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听他的话战死在武漢,还能落个一世英名!”
说着,望一眼振光,“现在弄地是啥子嘛,人毬不是人毬,树根不像树根?”
说罢,将碗往地上使劲一摔,明祥吓得身子猛地一颤,劉長安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
振光撮着牙花子看着默默,好半天才开腔:“唉!正想法子救呢,想不到会走得这么快!”说着擦了一把流到嘴角的淚水,望着默默:“要不咱散了吧,一会儿让人买口棺材,我扶灵柩送他回藉,你去不去?”
“去,格老子!可团長是战死的呀,咱都不在了,指望李仙霞会为他说话?别到時没了战功还再背个临阵脱逃的罪名,你我活成活不成不说,团长可死不瞑目呀!”默默忧心忡忡看着振光。
“明祥!你到芜湖找到第5军,寻到李鹤龄师長,报告说团長是如何战死的,他是咱团長的校友,让他为咱团長说话,去吧!”
“二位長官,赶紧的吧,别磨蹭了,赶紧去看一眼团长吧,他好像有话要说!”明祥在一旁催促着平时多看一眼心底就起毛的两位官長。
“我****妈,有话不说完!”默默怒不可扼,漏風巴掌兜头盖脸的向明祥甩了过去。
明祥捂着脸怯怯望着眼前这个疯子,心说,要不是四姨太说团座是回光返照,让我來报告,我敢打断你的话头吗?挨这几巴掌真他娘的冤死了。
默默抓起帽子,一脚蹬开身边的椅子转身大步便窜了出去。
振光看了一眼被打傻了的明祥,“还不赶紧过去,杵在这儿等死呀?”说完也急急忙忙跑出屋去。
刘長安擦着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感谢老天爷呀!我一家老小有救了!”念叨着,颤颤巍巍地也奔了西厢房。
“团長!”
“团長!”
默默和振光先后来到床前,四姨太蓝枫早已站起身來,俏丽的面容夹杂着欢喜和几分悲伤,腮边还挂着淚珠,手里还拿着擦拭伤口的棉布。看着默默和振光急忙忙的先后赶到,赶忙侧身让出来,“長官刚才醒了,真是谢天谢地!我喂他喝了几口水,叫那位军爷去喊你们,想不到来的这么快!”她的声音脆生生的,非常好听,默默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一眼。
走过默默身边时,他身上散发的男子汉的那种彪悍气息让四姨太蓝枫着迷,那是刘長安身上没有的,她站立在一旁痴痴地望着默默。
“您醒了,团座!可吓死我们了!”默默站在床前说着便跟小孩似的哭了起來。
振光俯下身望着自己的長官,眼里噙着淚说:“团座安心养伤,我和默默明天就去请医生,为你疗伤医病,弟兄们不能没有你!”
邢雲天半睁着眼晴,有气无力地望着他的两个悍将,嚅动了下嘴唇,四姨太蓝枫赶紧拿起棉花蘸了水轻轻的拭了拭那干裂的生着满嘴潦泡的嘴唇。
邢雲天平仰着,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轻得像从遥远的天边传过來一样:“因为我,生受你们了!”说完,仿佛用尽力气一样又疲惫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刘長安左手抚着发烫的禿脑袋说:“得赶紧想法子找郎中,
后半夜了,西厢房的烛火还在随風一明一暗的摇晃着。
默默叉着双腿坐在地上,无精打彩的用布擦拭着手枪。我坐在地上头枕着振光的腿迷迷糊糊,振光头靠着柱子望着顶棚不知在想什么。
默默擦着枪问振光:“团長从上海会战开始,接连几场大仗,领着咱们出生入死,恼将起來轮掉上衣赤膊抄起大刀率领咱们就冲了上去……好几次死里逃生,也都是些小伤,这一回咋恁凶险?”
“唉!大意啊!一个加强团二千來人还剩多少?一百来号可全是团座的家底,全撂那儿了,换你会咋整?”“现在咱一个班都不到啊!”
“向上峰要补给老是拖,又不让休整,要不就给些新兵蛋子,一场仗没打下來就玩完,还不是全靠咱们这些老兵撑着?”振光看了一眼默默又说:“以后少打骂手底下那些个弟兄们,新兵揍几下就揍几下,是为他们好,比在战场上丢了命强。那些个几仗下来没死的可都是宝啊!那个明祥就是好样的,从南京跟到现在都没事,枪法还挺好,跟老赖有一拼!”
一提起老赖,俩人心里都堵得慌,谁也不言声了。
“喵一!”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声。我吓得浑身打了寒颤,惊恐地望着他俩,心里想,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默默把枪在腿上使劲蹭了下“咔嚓”一下顶上膛抬脚就准备出去,振光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你不觉得这猫叫声特别吗?”
“你是说在武漢时团座下的口令?”
“难道不是吗,冬天哪还有猫**的道理?兔子就为这个死的!”振光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邢雲天,扭过头又对默默说;“你出去看一下,小心些,别着了道!”
“我日,咋回回是我?”默默低声骂着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向外看了一眼,猫着腰蹑手蹑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