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后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有一座三角亭,周围树木环绕,将这座原本小小的凉亭遮盖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冬天树叶落尽,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还有座亭子。
林南儿自到叶府不久,便发现了这个僻静之处,常常在练剑之余到这里来坐一坐。
那天她又来到这里,拉起袖子,看着手臂上已经浅了许多的伤痕,用手摸了摸,心里猛然间觉得十分委屈,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正哭得伤心,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二师兄易非站在眼前,她想拭泪掩饰一下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低头小声道:“二师兄。”
易非手里拿着一个青瓷小瓶,走到林南儿跟前也不说话。他蹲下身子,小心地扶起她的胳膊。打开瓷瓶,倒出一些淡褐色的液体,轻轻擦在林南儿臂上的伤痕处。然后把瓷瓶交给林南儿道:“每天擦三次,几天后就看不见痕迹了。”说完转身就走,刚走一步又回头注视着林南儿道:“南儿,我……”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说走了。
林南儿握着瓷瓶,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刚刚的委屈顷刻间烟消云散。她站了片刻,轻舒一口气,也离开了凉亭。
自那日起,易非经常在林南儿去凉亭的时候出现在那里,两人渐渐无话不谈。每天午后到凉亭见易非已经成了林南儿的习惯。
在她的心里,已经将易非当作了亲人。自林媚娘死后,林南儿心里总是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尽管师父师娘很疼她,却无法和他们说说心里话,至于叶枫只是个挂名丈夫,两人半年来除了必须的碰面和说话之外,未曾多言一句。自从和易非在凉亭见面之后,林南儿心中变得塌实起来,有了一种依靠和期待。她喜欢这种感觉,从心底里她已经把易非当作自己的哥哥一样看待了。可是今天下午的一幕,却让林南儿吃了一惊。
这阵子快过年了,叶云天对他们几个的功夫也不象平时那样抓紧,再加上叶枫和楚欢去送马不在家,所以朱珠和楚柔帮着李若水准备年货,只有林南儿依旧每天坚持练功,易非一直在旁陪着她。
今天是大年三十,叶枫和楚欢还没有回来,大伙儿都在前厅等他们。易非悄悄对林南儿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出去。林南儿明白他的意思,趁大家不注意,慢慢朝后花园走去。
路上林南儿就在想,一定是二师兄又从哪儿弄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易非常常从外面买一些稀奇的玩意儿给林南儿解闷,什么波斯来的小花瓶啊,苏杭的绣花手帕啊等等。秦州这儿是“丝绸之路”的必经地,各地商贾云集,常有许多别的地方见不到的稀罕物。
林南儿走到凉亭前,远远就看到易非背对着她站在凉亭中,青色的长衫被风一吹,衣角飞了起来。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地下白茫茫的一片,易非穿着青衫的背影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挺拔。
“二师兄。”林南儿叫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易非转过身,望着林南儿巧笑倩兮,一步步走过来,身子微微地抖着。
“你怎么了,身子发抖,是不是穿少了有点冷啊?昨晚下了雪,今天特别冷,你该多穿件衣服的。”林南儿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亭子。她清脆的语声惊动了树上的几只麻雀,呼啦一下飞起来,很快又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南儿”易非轻轻地叫了一声。
“恩?”林南儿有点奇怪地望着易非。
“南儿,我喜欢你!”易非一把抓住林南儿的双手。
林南儿眨眨眼睛,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易非双目微赤,神情激动,呼吸急促。林南儿有些害怕想要挣开双手。易非突然抱住了她,抱的很紧,口中说道:“南儿,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林南儿被易非一把抱住,出于本能她一下子推开了易非,转身便从旁边的树丛中穿了进去,象一只受惊的小鹿,一下就没了踪影。
易非望着林南儿消失的背影,闭了闭眼睛,也离开了凉亭。
林南儿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心砰砰跳个不停。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心里又羞又惊。坐了一刻,才慢慢平静下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小怜来敲门,请她去前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林南儿心头还是乱糟糟的。她看到叶枫和楚欢回来了,打了招呼便悄悄地坐在一旁。叶枫容色憔悴,好象瘦了一些,看她时的目光中竟有一丝……心痛。林南儿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又转目悄悄看向易非,易非神色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象平日一样谈笑自如。林南儿轻轻松了口气。
没想到一会儿就发生了楚欢打易非的事,还说出了那么令人难堪的一句话。
“唉!”林南儿叹了口气,脑中突然一闪,“楚欢怎么会那样说?,他刚回来……难道有人看到了今天的事吗?”林南儿想到这里,心里猛然一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给别人看到,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站了许久,林南儿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件事,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她重重叹口气,离开了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