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林风的车,伊如影吊了整整一天的心,似乎终于在胸膛找到了一个暂时安放在半空的地方。
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预感,也许就是所谓的第六感。但是担心还是不时地侵袭着她,丝丝缕缕的提醒着她可能有的意外和后果。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湖滨花园。这是这个以风景闻名世界的城市最好地段的小区,但开发很早,并不是特别新的楼盘,湖滨花园这个小套是同事卖给周杰的二手房,前户主也是京都来的一个官员,后来又调回了京东。
房子是小套,装修简洁大方而不失精致。
林风带玉如进屋,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又泡了一大杯热可可给她!这才坐下来安静地看着她。
玉如抱着那一大杯热可可,并没有喝,只是感受着那份温暖和甜香。
她低着头,没有敢去看林风,但却能感受到林风温暧的眼神。
她沉默着,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开口对另外一个人说起这些她不能触碰的过往。一个轻微的不适的感觉,都会让她再次紧闭起自己的心扉和双唇。
好在,林风并没有用任何言语表情催促她。只是一直关切地看着她!
一直透骨的刺凉中骤然感觉的温暖是格外容易让人崩溃的。许是为了他体谅而温暖的目光,许是担心把一切揭露以后不可预知的后果,她的眼泪终于开始大颗大颗的掉在杯中和手上。
起先是默默的,后来是呜咽,象个受了伤的流浪小狗,满身伤痛又无家可归,还没有人可以诉说。
(后来他们结婚以后,林风曾经说起过,那天他很想对她唱一首歌:“亲爱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说着,他真的在她耳边轻轻唱起过这首歌。
但她并没有录下来,林风离开了她以后,她的电脑里下载了这首歌的各种版本,但每次她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她都会放这首歌来给自己听,放一遍苏芮的,放一遍刘德华的。。放很多版本来听,直到心情平复下来。)
但那时的他只是叹口气,默默拿来拧干的热毛巾给她。
林风一直觉得这个防备心很重的小女孩身上有着沉重的包伏。如果她信任他,他会帮她扛起来。可是他不会逼她说出来。
他的关切和体贴终于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那一天的伊如影,是在命运的逼迫下不得已对人性的一场赌博。当年的她别无选择,必须要找一个人来帮她分担命运的重压,来救赎她的命运。
而他,是她当时心目中能想到的唯一人选。
她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开始向他诉说她的过去,还有她现在的请求。
故事也许很复杂。但她用几句话说得很简单。
“我父母先后去逝。
十一岁以后,我在我姨父家长大。
十三那年,我姨父强奸了我。
后来还有我表哥也是。”
用几句话交待了她不堪回首的过去,她专注地看着他的反应,语气却显得冷漠而平淡,是为了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她所说的事太太出乎林风的意料,他震惊地看着她。
她看得懂他眼里的怜惜和种种没有说出口的疑问,但没有好奇,没有猥琐,他的目光很清澈,所以她吊在半空的心轻轻的、稳稳的落到了心田上。
“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我母亲和我姨妈不是一个妈妈生的,种种恩怨非常复杂,而且事情闹出来,对我也没好结果。”毕竟这是在那个时代的周国,人言可畏。而年幼又孤苦无依的她,已经早早懂得了人心的险恶。
“被姨父欺负了以后,我就在枕头下藏了一把剪刀,后来又被表哥放学路上欺负,以后我身上就一直带着小刀。”
她把随身带着的小刀给他看。
又给他看她手腕淡淡的刀痕。
“我知道我体力不如他们,所以万一被他们找到单独靠近我的机会,我就割我自己的手腕。”
她看看他的眼神,安慰他:“并不深,只是淡淡拉道口子他们就吓坏了。”
他呆了片刻,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轻轻把她拉进他的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你姨妈知道么?”
“我想她多少有点知觉,但是装聋作哑。”人性是丑陋的,但也是复杂的,对于这个唯一的亲人,伊如影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林风的怀抱很暖,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很好闻。开闸释放了潘多拉的盒子,结果没有一丝丝她最担心的难堪。命运对她并没有太坏。
可是,她来找他并不光是为了诉说过往。
“高中开始,我就选择了住校,尽量少回姨妈家里。读大学以后,我就彻底断了和他们的联系。”
“我的表哥,今天突然在学校出现。要给我钱,说家里要他结婚,他不想回去了。要打工供我上大学。”
“我,不想再看到他。”
他被如此大的信息量塞懵了,但很多细节疑惑现在都不是思考和消化的时候。总之,他无条件地相信她,并且愿意尽一切力量帮助她。
“嗯,我来替你打发走他。”他义无反顾地说。
“嗯,他是个草包,狠狠地吓吓他,让他回老家去,不要把来过这儿的事情说出去。”
“可以。我来办。”
“不要真的弄出事情来,他是我姨妈的独子……姨妈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只想把过去都忘记,好好地活下去。”
“嗯,”他有点嗡声嗡气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紧紧拥抱她良久,然后放开她。记下了她给的地址和她表哥的名字。
“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你什么也不要多想,在这儿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这是我很好朋友的房子,不会有人来,你尽管随意。事情处理完了我会给你打电话,在这之前在这儿休息,哪儿也别去。”他认真的交待她。
他交待完,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看着她,说,“我一定会帮你的,你要记得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把一切都忘记,好好的生活下去。”
她担心地说:“老师,张金平是杀猪的,力气很大,你……”
他又走回来,摸摸她的头:“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去和他打架的。我会找朋友去处理。”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告诉我的事。但一定会把人打发走的。保证他以后再也不能烦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