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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出战

北疆蛮荒之地,随着大批大批移民开始不断涌入,以信都城为中心,居然显现出异样的繁华来,城内各色摊贩的喧嚣几乎要穿透云霄,宽得能够跑马的紫梁大街上挤满了形色匆匆的行人。获得新封地的家主们大多都揣着让人眼红的巨额家底,最急需的粮食、农具的价格都涨到了天上去,每石带着麸皮的粳米要足足一百二十文,价格是镐京的三倍,而湘南作为几个大的产粮区之一,即便在夏收之前粮价最高的时候,每石的价格也从没有超过二十文。

楚星超小心地控制着战马,在紫梁大街上缓缓前进,他身边的骑者身穿着深紫色的武官常服,胸前绣着张牙舞爪的飞虎图样,显示着主人身份的不凡。

“楚将军,信王殿下如此看重,真是可喜可贺。”骑者发出爽朗的笑声,几绺花白的胡须不住地抖动。

骑者正是由镐京的天子派遣给信王的首席家臣,羽林卫将军,成德侯,领信都城北高邑八万石的吴天祥,吴天祥的父母都只是京畿之地的升斗小民,在军中搏杀了近四十载,攒下了偌大的名声和战功,这次被分封为信王的谱代重臣,既代表了周王室对于忠臣的恩宠,也显示出如今在位的天子殿下,对于信王的眷顾并不逊色于他的哥哥们。

“末将的这些微末技能,能够入得了信王殿下的眼,实在是愧不敢当。”楚星超在校场上的表现出众,倒是引发了信王的爱才之心,他知道楚家家主将由楚成的嫡子楚星北继承,于是就起了吸引楚星超做直臣的想法,安排的职位大致是禁卫军的银枪班统领,品阶上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官,正五品的宣节校尉,不过却是信王最看重的近卫首领,日后得到重用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楚星超其实没有太多的选择,如今楚家的存续必要要依靠信王的庇护,纵然信王表示了全凭自愿的态度,但楚星超可不敢把几千人的未来赌在信王殿下的人品上。

“聿~!”冷不防从路边蹿出一个细小的身影,楚星超连忙控住了战马,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似乎是受到了战马的惊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子作势想要扑上来,但看到楚星超的华丽盔甲,明白远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人物,只能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不敢露头,只是在不远处张望。

“你没事吧?”楚星超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孩子,“蛮族人?”,蛮人的血统不同于华族,他们肤色更为白皙,头发大多为金色或者棕色,瞳仁则是湛蓝色,孩子的头上被粗布的披风罩住,但眼睛难以被挡住,楚星超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孩子着急地说着什么,但蛮语和通用语差异极大,楚星超自然是难以听懂,不过开辟之战过去之后,开辟军俘虏的蛮人数目超过10万人,除了大部分被各大家族作为奴隶,用于垦荒和建设,黑暗中的人口买卖也往往随之兴起,新分封的家族需要大量的资金,而内地的贵人们,不少对于蛮族人有着特殊的癖好。

不知道为什么,楚星超看着这个蛮族小子,不由得想起那个拿着巨斧咆哮的蛮族勇士,即便是战死也不愿意屈膝投降,虽然是敌人,却让人肃然起敬。

将一把碎银子丢给那几个逡巡的男子,楚星超将蛮族孩子一下子拉上了战马:“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并没有听懂他说着什么,只是用恐惧和惊疑的眼神看着这个穿着黑色连环锁子铠的年轻武者,在他的心中,这些披着铁甲的恶魔在他的部落中烧杀抢掠,打破了他们的平静生活,是父辈们口中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但他在楚星超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暴戾之气,令他不由得心生亲近。

“不错的小子!”吴天祥此时凑了上来,他年岁大了,又是武人出生,对于所谓华夷之辨一贯是嗤之以鼻,在他的眼中,这个不知名的蛮族小鬼,肩宽腿长,动作敏捷,是个不可多得习武的苗子。

“不要担心。”楚星超轻轻拍了拍蛮族小子的背,轻声安慰道,“其实离开家的,也并不是你一个人。”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距离信国开辟,已然是三年匆匆而过。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身背着黑底金边靠旗,靠旗上是代表大周王族本家的貔貅纹章,信使从镐京风尘仆仆地赶来,风驰电掣一般冲进刚刚打开城门的信都城,整个人几乎都要瘫软下来。

“快坐下!”信王在睡梦中被惊醒,听说是镐京的急使,匆匆套了件宽大的丝绸睡袍,直接在卧房旁边的小厅里见到了使者。

“跑死了4匹马,用15天赶了足足40程,总算没有误了主上的事!”使者的脸上已经特意擦了擦,至少看起来并不像刚刚入城时看不出本色来,这一路为了能够及时把消息送到,使者一天赶2程甚至3程,从信都到镐京驿道刚刚建立,很多地方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通畅。

信使明面上的任务是天子的巡边使,根据默契,信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以边境有警讯的名义向镐京汇报,巡边使则会对于边境的冲突进行巡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召集大军进行新的开辟战争。不过目前在信国周边除了少股当初黑石部落的残余,基本没有大规模敌对势力活动的痕迹,几年的休养生息已经让各大家族都安定了下来,信都城也一天天地繁荣,如今已经是北境有数的名城之一。

“这是太子殿下的信,还请信王您仔细查看!”兵部靖北司是太子姬正风的势力范围,他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一个两指宽的竹筒,信王伸手接过,轻轻地打开盖子,确认了封口的完好,然后打开了卷成了一个细长的小卷的白绢,只大概看了一眼,他瞬间脸色剧变,整个人不由得坐直了起来。

“太子殿下,有没有什么让你带口信的!”他焦急地问道,青筋爆出的双手一把抓住信使的肩膀。

此时的信使反而沉静了下来,他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信王:“太子殿下说,请信王您当机立断!”

“当机立断!”信王喃喃地说道,他迟疑了半晌,突然脸色一肃,大声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去给我把吴侯爷,郑将军,赵长史,成将军都给我叫来!”

然后回过头对信使说道:“钱大人忠勇无双,不愧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物,你记住我的话,替我转告殿下。”

信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是哥哥救了弟弟,现在,轮到弟弟救哥哥了!”

楚星超收到整军命令的时候,天空才刚刚擦亮,拂晓的阳光划过天际,肆无忌惮地洒落在地面上。

三年的时间内,那个曾经灰头土脸的蛮族小子已经蹿了几蹿,比楚星超还要高出一头,他仔仔细细地替楚星超系着甲胄的丝绦,手脚极为熟练,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已经帮楚星超穿好了整套的连身铠,正小心地擦拭着那把黑色的长枪。

“大人,这次的架势似乎不一般?”他小心地问道,这三年来,楚星超对待他非常友善,虽然名义上不过是奴隶一样的仆役,但实际上这些年读书习武,他悟性不错,成长飞快,短时间就学会了通用语,就算还带点蛮族的口音,交流也已经不是问题了。

“金枪班,银枪班,铁锤直,弓弩直,长刀卫,侍剑卫,这些羽林军全部都要求在辰时前准备齐整,卯时就要出发,即便是边关遇警也没这般急过。”楚星超随口回答道,“是个人都知道出了事,但没人知道殿下的想法,我拿着这份俸禄,也只有奉命行事罢了。”

“对了,小海,这次你留在家里,可不要忘了照看我的秋海棠。”楚星超不知从哪里搞来秋海棠的种子,居然一心一意想要在北方栽培这种南方的花朵,花匠师傅们说养不活,他就自己学着侍弄,费了偌大的心思,竟当真让他养活了几株,这样看就要到花期,最让楚星超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些宝贝了。

拓海点了点头,他心思细腻,论手艺实际上比楚星超可能还强上几分。

楚星超穿戴整齐,他身量不高,但穿戴着象征羽林军统领的制式铠甲还是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握着漆黑的长枪,他的心中慢慢安定了下来,他迟疑了片刻,说道:“小海?”

“嗯。”拓海应了一声。

“秋海棠开了的话,就给成将军府上送过去吧!”他说话的时候,特意把脸转了过去,没有看着拓海的眼睛。

“啊?”拓海楞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一般:“是成将军的……”

“我走了!”没等拓海说完,楚星超径直走向了门口,他娴熟地跨上了战马,如同闪电般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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