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悲戚
“全杀了?!”李一闻言大吃一惊,忙扭头对俞大遒说“兄长,这么做是不是有伤天和啊!”作为历史系学生,李一自然是知道杀俘在许多情况下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比如此刻,城中不过两三千汉军,却有多达两千余的俘虏,若是羌兵俘虏聚众造反,他们这么点人,阴沟里翻船都有可能,但古往今来多少杀俘不祥的例子摆在那啊!
“看来也只有这么做了。”俞大遒倒是没有太惊讶,只是脸上抹上了一缕阴沉,杀俘不祥,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果不杀,我的生命会受到威胁,可如果杀了.虽然非我族类.但.”李一心中也是天人交战,根本没法强迫自己同意何生的建议,“兄长.三思啊!”只是他的劝告显得异常苍白无力,甚至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罢了.就这么做吧!张司马!”俞大遒长叹一声,显然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旁的张司马闻声出列,“末将在!”
“杀俘之事就交给你了!切不可走漏一丝风声!”俞大遒道,
“末将遵命!”张司马领命而去,
“贤弟.我知你于心不忍,但这就是战场.所有一切手段,都是为了自己活下去!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仁慈啊!”俞大遒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一听了浑身一颤,两个月前王越的话却依稀还在耳边“小一啊,莫要让鲜血蒙蔽了你的眼睛.”“.可是师叔.愈大哥所言,亦是真理啊!”昨日在战场上,他手中连斩数十人,手中的马槊却还无滞待,反而好像愈发苛求鲜血,但在内心中,他却始终不是一个滥杀的人,诚如俞大遒所说,战场搏杀,却实是为了活下去,若稍有懈怠,则小命不保,昨天计划的血淋淋的事实向李一证明了一切,
然而,让他屠杀这两千名手无寸铁的俘虏,他委实下不去手,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贤弟.贤弟?”俞大遒见李一又在神游,连忙轻唤了他两声,
“啊.什么?”李一收回神来,
“东面的城墙就交给你来值守了,贤弟意下如何?”俞大遒有意无意的避开先前的话题,强装着若无其事的给李一布置着任务,
李一勉强的拱拱手,应道“诺.”,
“既然如此,西门就交给王司马,而我亲自值守北门,各位意下如何?”俞大遒又追问道,
“理当如此!”王司马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县衙,自然没有异议,
“那好,诸位鏖战一天一夜,辛苦了,就散了吧,布置好防御后,赶紧休息一二。”
“诺!”王司马应了声,转身离去,李一也带着何生,满脸愁容的离去了.
“弓箭手!弓箭手!”眼看着城下的羌军就要蚁附,李一连忙召唤这城头上残留的弓箭手,“齐射!”
熙熙攘攘的箭支落入敌群,杀伤力少的可怜,压根起不到一丝阻敌之效。
很快,一架,两架,三架.数不胜数的云梯搭上陇县的土墙,数不胜数的羌兵开始蚁附,不多时,陇县本不大的城墙上,就爬满了一片又一片,黑压压的羌兵.
两个月前,在陇西打的凉州刺史耿鄙节节败退的北宫伯玉、边章二人得到了李文侯身死的消息,北宫伯玉与李文侯感情极深,闻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当下就舍了近在眼前的胜利,提兵两万直奔陇县而来,边章苦劝无果,只得屯兵天水,以防耿鄙和武都太守董卓的反扑,
俞大遒闻讯连忙派八百里加急的快马,赶往洛阳求援,然而援军迟迟未至,北宫伯玉大军已到了城下,也亏得陇县城池高大,城内粮秣、器械都还充足,北宫伯玉大军一连攻打十余日,也未能攻下陇县,不过城内的俞大遒部也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杀!”城头上稀疏的滚石檑木根本无法有效的组织羌兵的攀爬,未过多久,第一个羌兵爬上城头,一刀劈死了李一麾下的一名士卒,李一见状,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马槊狠狠的掷出,将这名羌兵钉死在城头,但还未等他捡回马槊,第二、第三.无数的羌兵已经涌上城头,李一无奈之下,只好抽出腰间的佩剑,反手一剑将背后一名正在向他扑来的敌人砍翻在地,
他麾下的士卒在一阵骚动后,终于在底层将校的组织下,和羌人展开了贴身肉搏,然而羌人在城头上站稳脚步后,战力远甚汉军士卒,也亏得李一走的也是大侠路子,手中的一把长剑舞的密不透风,一连斩杀数名骁勇的羌人将校,这才堪堪守住城池,没让敌军更进一步。不过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汉军的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限,全军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
“快!接替中军的兄弟们!”好在俞洪部下的预备队赶到的及时,接替李一麾下的士卒和羌兵站在一块,赌住了这一股好不容易攀上城池的羌兵,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城头的汉军士气大振,合力将敌军赶下城去,
城下,羌将候选见状不甘心的怒骂一句,狠狠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敌阵内鸣金的声音仿佛天籁之音般,传遍了整个城头。
“还是贤弟厉害,西门、南门今天上午就险些被攻破了,王司马也死在乱军之中,两部人马折损过半,也不知明后两天该怎么熬啊!”俞洪拍了拍李一的肩膀,唏嘘道,
“厉害吗?”李一自嘲的嘟囔了句,他看了看自己累得不住颤抖的双手,又忍不住往北城望去,今天的北城,仍然是固若金汤,他心中感慨“比起俞大遒这些名将,我果然还是太嫩了!杀伐不够果断,谋略也不够全面.”
作为校尉,俞大遒麾下的兵马是最少的,仅有八百人,但尽管如此,三天以来,俞洪的预备队一次都没有踏上过北城的城墙,“对于守城的技巧更是弗如愈大哥远甚!若不是有后世的那么一点小聪明和个人勇武,只怕早已死了吧!”
“贤弟,乘着敌人暂退,多休息会把!”俞洪倒是没看出李一的想法,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累了,安慰了几句,就带着部下下了城池,
李一也却是累了,见俞洪走远了,也不顾地上的鲜血,依着城墙就地坐了下来,
“司马,吃点吧!”何生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干粮和水递给少年,李一也不矫情,一把抓过来,啃了几口,突然又想到什么,含着满嘴的吃食,模糊的问道“老何,兄弟们伤亡怎么样?”
作为最早的“从龙之臣”,李一接任中军司马一职,徐多奎、何生郑宝三人也纷纷升职,李一看中何生的才能,让他在帐下做了个文书,
“今天死了百二十人,重伤四十人,而今我们东墙上也就五六百人还有战力.”何生如实道来,不过言语遮遮掩掩,似乎在掩盖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李一眉头一挑,问道,何生长吸一口气,悲戚的讲“徐多奎和郑宝今天也战死了!”
“哎.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李一叹了句,倒是出乎何生意外的看的开,但毕竟昨日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今日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心里终归不好受,“这就是我上辈子憧憬的战场啊!”
“司马,校尉唤你过去!”一名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李一的思绪,
“知道了。”李一无力的答了句.
“贤弟.”李一到的时候,俞大遒正扶着城墙,望着城外无边的黑暗,不知在想什么,见了李一,强鼓起精神,招呼他,
“兄长唤我来何事?”
“陇县怕是受不住了!”俞大遒长叹道,
“我知道.西城和南城两部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李一也跟着叹气,“我们今晚该准备突围了!”
俞大遒听了,只是努努嘴,没有接他的话,“贤弟,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将军!”
“啊?”俞大遒的话,出乎李一的意料,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俞大遒也不管他,只是接着说道“假以时日,你必成大汉栋梁,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大哥不要这么说!”李一闻言一颤,他从俞大遒的话中听出了求死之意,“都怪我,连累大哥和诸位将军坐守孤城,早知就应该.”
“不!你是对的,我们南下陇西,只怕早已死在路上!”俞大遒打断了他,“说起连累,倒是为兄连累了你!若不是那日.哎?贤弟,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喊杀声?!援军!”李一歇斯底里的喊道,城头上的士卒听到他的吼声,纷纷神情一振,竖起耳朵,李一循声望去,果然北面的羌军大营里泛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火光,喊杀声、哀鸣声掺杂在一块,
“兄长!我出城去接应!”李一连忙抱拳道,
“这。。万一是敌人的诡计.好吧!李一听命!你率两百骑,去接应我军援军!”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