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挑拨
榆中北墙,李一负手站在城头,遥望着金城的方向,伍琼踏着血水和雪水的混合物,走到他身后,尽管官高一阶,却用一种极为恭敬的语气道:
“李司马?”
“恩?”李一远远就听到伍琼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果然是他,心想“应该是皇甫嵩来信了!”不过他还是问了句“伍校尉可是有何要事要与小子商量?”
“要事倒是称不上。”伍琼摆摆手,从袖中取出封信件,递给李一,说“皇甫将军来信问你接下来的想法,看来是挺急的,你可想好怎么答复?”
“果然如此。”李一努努嘴,接过信件,装作很认真的看了两眼,又递还给了伍琼,“伍校尉还请作书皇甫将军,就让他待在原地,静候佳音就是了!”
伍琼虽然对汉室忠心耿耿,但用才疏学浅来形容他也不为过,自然看不明白李一的想法,但见后者一脸笃定的样子,也不反驳,点了点头,就拿着书信回转了,想来是去给皇甫嵩回信了。
李一见伍琼走远了,用一种低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急什么?好戏这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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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边章狠狠的将手中的战报摔在桌上,一个时辰前,正和妻妾共享鱼水之欢的他终于收到了榆中失陷的消息,吓得他连裤子都来不及扶好,就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阎行呢!?让阎行来见我!”他满脸狰狞的对着信使吼道,
吓得信使磕头如捣蒜,颤颤巍巍的说道“阎行大人在城池失守的时候被敌将所伤,不知.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哼!”边章闻言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诅咒道“这种废物,干脆死了好了!”
豫道大战后,尽管边章对阎行已是心生不满,却奈何手下人才凋零,最忠心耿耿的几名武将,在殿后途中,全被李一杀了,只得把榆中交给阎行,现在榆中失守了,边章哪能不更加怨恨阎行?
“子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北宫伯玉业已听到风声,满脸惊慌的赶来见边章,
谁料边章见了他,差点把满嘴的口水都吐他脸上“怎么办?当初要不是你不肯留在榆中,我哪用得着把这废物留在那?”
“这.”北宫伯玉不知如何辩驳,心中却是暗生间隙“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不自己留那?”他心想,
“好了,我们先把韩遂从报罕召回,再从长计议!”边章没有再理会他,只是不耐烦的甩甩手,说道“我累了!你先回吧!”然后扭头就往内院走去。
“哼!嘚瑟什么?”北宫伯玉朝着他背影,在心中默默的竖了根中指,可惜手下兵卒远甚于边章,容不得他在此时翻脸,只好恨恨的走了.
韩遂接着边章的传讯,只好匆匆带着部将回转金城。进了城,一主三仆四骑直奔边章府邸,
“文约.!”边章听闻韩遂到了,连忙出来迎接,
“边大人!”韩遂翻身下马,拱手拜道,
“诶~”边章应了声,扶起他,就往里拽“来.文约,我们进府说话!”
两人并肩走进书房,面对面坐下,边章挥手遣退所有侍女,
待到左右无人,他才故作凝重的说道”文约.榆中失守的事,你可听说了?”
韩遂点了点头“昨天在路上听说的!”
“哎.都怪我!错信了阎行这个废物!”边章一脸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倒是韩遂听了在心里冷笑“废物?是你不会用!吧”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安慰道“大人莫要为了这事再懊恼了!为今之计,还是多想想出路吧!”
“还是文约有见解!”尽管如此,边章还是气的一拳打在案上,感叹道“北宫伯玉那蠢货,真是满脑子除了屎,屁都蹦不出一个!”
“北宫大人是羌族精神领袖,而今还是要多多仰仗才是啊!”韩遂故作劝解状,不过内心却是狂喜“听着语气,边章和北宫伯玉两人之间已经有间隙了!”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说“而今城里还有万余羌军,若是真闹出些什么矛盾来大人恐怕得不偿失啊!”
边章听了他的话,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理,长叹一声,“也罢!我就再忍他一时,待到官兵退去,再收拾他!”
“大人英明!”韩遂不经意的拍了拍马屁,
“那文约,而今大敌当前,你可有什么想法?”边章稳了稳情绪,这才注意韩遂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焦虑,还以为他有了什么对策,连忙追问,
韩遂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只好讪讪的说道“其实.在下已有了些许对策,不过仍有很多漏洞,大人若是给我两三天时间,定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边章听了这话,心下大定,连忙带着一脸喜色说道“若是能退了官兵,文约当居首功!”
“大人无须如此!”韩遂摆摆手,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那末将就告辞了!”
“好说!”边章也跟着站起,扶住韩遂的手说“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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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去哪?”才跨上马,部将就问道,
“去住处吧。”韩遂漫不经心的问道,忽然又想起什么,忙凑到他边上说“你快去帮我打听下,昨日边章府上发生了什么!”
“诺”部将领命而去。
边章和韩遂都是汉人,他想来倚重韩遂,把他当成心腹,谁知韩遂的野心可不止于此,早在起兵之初,就已经在边章身边埋下了许多钉子,部将根本不用怎么打听,很快就有人把昨晚发生的一切汇报上来,
“边章责备北宫伯玉胆小?”韩遂听了,用左手捏了下胡子,心底揣测到“北宫伯玉此人是个直肠子,被怎么刁难必然怀恨在心,昨日不发作,恐怕也是碍于形势.若是我多加利用这一点.”想到这,韩遂连忙调转马头,向城西边走去,
“大人!驿馆在东面!”另一个部将连忙提醒道,
“不去驿馆了!去拜访北宫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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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北宫伯玉书房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怎么,韩先生不是已经去过边大人的豪宅,又来我这陋居作甚?”北宫伯玉抢先问道,韩遂是边章“心腹”,虽也跟随过李文侯,但他和韩遂,却素无甚来往,
韩遂没有回答,只是左右看了看伺候在两旁的侍女,北宫伯玉会意,连忙遣退左右,又问道,
“韩先生,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特为救大人而来!”韩遂似是打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目的来的,开口就是命啊死啊,倒是下了北宫伯玉一跳,后者忙装镇定说,
“我坐拥数万大军,何人可以杀我?”
“边章可以。”韩遂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没错,边章确实可以,北宫伯玉心里清楚的紧,但他生怕韩遂是边章派来试探他的,又装作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道“文约,话可不能乱讲!我和边章大人又无冤无仇,他为何杀我?”
“真无冤无仇?”韩遂任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怎么听说,昨晚大人可是被边章狠狠的嘲讽了一把呢!”
这他都知道?北宫伯玉心中升起一个念头,“难不成他真是来帮我的?”,边章从来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所以这种话,边章也不大可能跟韩遂讲,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韩遂在边章身边安插了奸细,韩遂不是边章的心腹!“文约果真是来帮我的?”他疑问道,
“千正万确!”韩遂点点头,
“你和边章都是汉人,为什么要帮我而不是帮边章杀我?”北宫伯玉追问,
“因为边章想要投降皇甫嵩,我不想陪他送死!”韩遂答道,
一切北宫伯玉想要的答案全部揭晓,他心中最后一分猜忌也化作乌有,投降皇甫嵩会死,谁都知道,但边章立场不坚定,却鲜少有人知道。
“那我该怎么做?”他问道,
“先下手为强!”韩遂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咬牙切齿的说“乘边章还信任将军,杀了他,再借他首级投降!”
“投降?”北宫伯玉听到这个词一惊,方才说过投降皇甫嵩是死路,为何他又想投降了?
”不.不是向皇甫嵩投降,是和朝廷投降!我来的路上已派人去京城和蹇硕联络,只要打通这个关节,皇甫嵩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当真?”北宫伯玉闻言一把抓住韩遂的手,神情浑似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嗯!”韩遂点点头,接着道“边章和将军.只能活一个!”
北宫伯玉略一滞待,又很快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一咬牙,吼道“干!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上钩了”韩遂嘴角一咧,笑着说“明天我借口生辰已至,请边章到我府上赴宴,届时,大人带两百刀斧手伏于屏后,待到酒过三巡,我掷杯为号,冲出来杀了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