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李一
洛阳城外的古道之上,黄沙漫天,人烟罕至,唯有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骑着一匹黄棕色的驽马,或急或缓的向古城赶去,
“呼,已经快未时了,不知能否及时赶到洛阳,否则的话还真有些麻烦呢。吁!”少年驻足远眺了一会,楠楠道,胯下的驽马赶了数天的路,显然有些不慎脚力了,
“早知这匹马如此不堪,就应该在孟津歇息一晚的。”他看了看坐骑的情况,摸了下下巴,无奈的抱怨道。
又休息了十分钟,一人一马继续上路了,一路上景色大致相同,只看的少年两眼发酸,也不知跑了多久,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只剩几缕残焰还弥留在地平线上,洛阳的轮廓也终于映入眼帘。
“快快,要关门了!”戍守城门的卫兵的呼喊声透过黄沙,传入少年耳中,少年不由大急,鼓足力气对着城门喊道“慢点关!”
不过卫兵显然没听他的话,呼喊道“拉吊桥!”城头上,绞盘转动的咯咯声在城外的黄沙中蔓延,而此时少年距城门还有近两百米。
“驾!”少年心急下,也顾不得坐骑的死活了,猛抽一鞭子,胯下的驽马吃疼,速度提升了一倍不止,然而此时吊桥已腾空七八米了,城门口的士卒们也注意到了少年,他们饶有兴致的站成一排,幸灾乐祸的望着少年,等着他苦苦哀求他们给他开门,这种事简直太寻常不过了,当然不管少年如何哀求,也是不会开门的。然而,接下来的事令他们目瞪口呆,只见少年骑着驽马,疾驰到护城河畔,两腿一夹马腹,双手猛地将栓绳向上提起,大喝一声“起!”连人带马竟一跃而起,跨过护城河,稳稳的落在吊桥上。
“呼!终于赶上了!”少年抹了下额头,扶了下方才在风中凌乱的长发,从容不迫间颇有一副大侠风范,倒是他胯下的那匹驽马哀鸣了一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却是不活的了。
“哎,可惜了我的十钱银子。”少年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对几名还在发愣的卫兵抱拳道“几位大哥,小弟河北人,此来洛阳投亲,错过了入城时间,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莫要怪罪。”
“没事没事。”卫兵们显然还没回过神,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小兄弟好功夫!不知师从何人?来投何亲?”一道雄厚的声音从城门洞另一侧传来,少年循声望去,只见一大汉虎步而来,浑身肌肉壮硕,若盘虬卧龙,身上的鱼鳞甲不能掩盖。“在下,洛阳西城校尉俞大遒!”
“俞大遒?明末抗倭名将?”少年心付,“想不到刚进洛阳便碰到这种声明赫赫之辈,看来这洛阳城内确实卧虎藏龙啊!”心中虽然震撼无比,脸上却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小人李一,见过校尉大人!”他抱拳行了一礼,谦恭的说道,“小人自幼跟随师父习武,此次是前来投奔师叔王越的!只是不知师叔家住何处。”
“哦?你是王剑师的师侄?难怪如此不凡。”俞大遒也曾是一代大侠,不难从少年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他不俗的武艺,“王剑师就住在西城安定里,你可自去。我今日有要务在身,若有时日,当向李小兄弟讨教一二!”
“多谢校尉大人指路!”少年又行了一礼,背起包裹,便往城里走去,
“诶!等一下!”不料俞大遒又叫住了他,
“不知大人还有何事相寻?”
“你这马。。”俞大遒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匹死马,
“嗨,把这货给忘了!”少年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突然灵机一动,“大人,这秋夜寒冷,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把这马肉煮了,给众位大哥去去寒?”
俞大遒“。。”
。。
“老丈,敢问王剑师可是住在此处?”“是矣。往里走五十步便是。”“多谢老丈指路”
这个在问路的少年,自然就是昨晚进城的李一了,由于入城后天色已晚,再加之城内的路禁,他不得已下找了一邸店住了一宿,洗去了一身尘土,换上一席青衫的他,稚嫩的脸上英气蓬勃,一头长发随意的洒落在背后,颇具大侠风范。
此时已是辰时,李一正苦苦寻觅王越住处,却听闻小巷中有一片剑气破空之声,循声望去,却是一二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在舞剑。
“师父与师叔相识于而立之年,而今师父已年过古稀,想来王越也不会好到哪去,此人应是王越大弟子樊阿!”不过李一却未出言打搅,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有朋自远方来呼?”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少年,不过盏茶功夫,便收了剑锋,对着李一抱拳道,
李一连忙还礼,“师兄不近剑锋伶俐,而且收放自如,师叔坐下弟子虽众,却只有樊师兄做得到。师兄莫不就是樊阿樊师兄?”
“师弟过奖了。在下正是樊阿。”樊阿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又反应了过来,问道“不知师弟是哪位师伯的弟子?是河间定彦平定师伯还是常山的童渊师伯?”
“李一奉童师之命,前来投奔王师叔!”
“哈哈哈,原来师弟就是李一李师弟啊!久闻师弟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出乎李一意料的是,樊阿着一袭话并非恭维,
纳闷道,“师兄听过小弟的名讳?”
“怎么没听说过?前岁两位师伯前来拜访师父,谈起师弟,定师伯连称师弟天赋绝伦,同辈枪法第一呢!”樊阿如实道来,
“嘿嘿,倒是师伯过奖了!”李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师弟里面请,师父外出未归,你且在此间住下!”樊阿热情的扶住李一的手,将他带进屋中。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樊阿而今被天家娉为帝师,虽然地位不显,住的地方却一点不比三公九卿的住所小,他将李一安顿在西边一处小院中,又自顾自忙去了,李一也乐得清闲,数日的车马颠簸,饶是坚强如他也略感疲惫,稍微清洗一二,便一脑袋栽在榻上。
。。
“你想变强吗?”
“你厌恶这个世界吗?”
“你厌恶你自己无聊的人生吗?”
。。
“不!不!不要!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梦中惊醒,李一猛地从榻上弹了起来,“呼。呼。又是这个梦。”他穿着粗气,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胸前,左手托着额头,不知在想什么,背后却已被冷汗打湿,这一夜梦中,刀光血影。
李一,原名陆逍缘,本是一废柴留学生,十六年前,不,准确的说应是三千年后的一天,他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习惯了收到垃圾短信的他,把这封短信顺手就删除了,随机他便失去了意识,当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却成了一个叫李冕的小毛孩,尽管身处异世,然而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李瓒及母亲赵氏的关怀,令的他渐渐消除了一切不安,彻底融入了这个陌生的时代。然而这温馨的生活仅仅维持了五年,李瓒一家在前往中山国访友的途中,遭遇十常侍之首张让的迫害,李赞夫妇惨死张让族弟张献忠刀下,李一将年仅三岁的小弟李宣藏在马车座位下,一个人引开了所有刺客,险些横尸荒野,幸得路过的童渊相救,方才得活。
“咯咯咯。”窗外的鸡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哎,该起来晨练了。”他穿好衣服,走到小院里,从武器架上随手取了根长枪,将童渊传授的七十六路枪法一遍一遍的舞了起来,
“而今离黄巾之乱不过还有两年光景,这次来洛阳,我一定要赶在这之前,在此乱世之中拥有活命的资本!不,不仅仅是活命!既能重活一次,我陆逍缘,不,李一,一定要提三尺青峰,创不世伟业!”
思绪飞舞,枪随心走,李一手中的长枪似乎获得了灵魂,忽如蛟龙,又似伏虎,而下一秒却成了弑人的毒蛇,不过瞬间,小院的地上便充斥这一道又一道的枪痕。
“啧啧啧,人枪合一?童老不死这徒弟当真了得,年纪轻轻枪法就已经臻至化境了。不过嘛。”
“张献忠!”李一手腕一转,方才还是凌冽如丝的长枪,彷如利剑归鞘一般,一切动作皆回到了原点,李一双眼紧闭,双手将枪头压在地面,整个人呈一个弓字,
静,若非地上枪痕累累,谁能想到这个少年方才还同疯魔一般,
“我此生,若是不能保护我身边之人,保护我爱之人,学这枪法何用?”
“张让老贼,我定取你性命!啊!”
利剑出鞘,
万点寒芒化作一道,
杀气迸溅,
挡在少年面前的木架,花坛,齐声而断,在石墙上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习武之人,若为仇恨蒙蔽双眼,再佐之以神兵利器,这个世界上,又会少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呢?”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少年的背后响起,少年一惊,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站在半掩的院门后,朝着他笑,
他连忙行了一礼,
“师侄拜见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