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飞机惊魂
在成功的施完最后一针之后,看上去,旗民生在济州这栋小别墅的日子也到了尽头。
“你们走了,我可怎么办?”李正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很悲伤,心底里却是一阵窃喜。旗民生和老爷子离开后,之前欠下的房租自然而然的一笔勾销不说,他还成了这栋小别墅唯一的住户,而根据他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多半不会再对外租出去,那样的话,自己竟然就成了这别墅的主人!
当然,对于旗民生的离开,李正还是有些舍不得的,虽然这小子整天拿一些老梗黑自己,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很好相处的,至于旗老爷子嘛……咳咳……
“不过无论如何都是好事,所以祝贺啦。”李正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旗民生,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
“嘿嘿,正哥,我想你有一点理解错了,”旗民生使劲儿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过多的行李让箱子看上去有些负荷过重,看起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爆开一样。他很满意的拍了拍手,然后用一副很诡异的笑看着李正。
“走的只有我,你可以继续和我爷爷在这里相亲相爱下去。”
李正懵逼了,天真了半天,结果等来了一个最坏的结果,这简直比告诉他他的歌王资格被取消还要糟糕,从天堂到地狱的巨大落差让他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好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旗民生。
“老爷子不走?为什么?”
其实也不怪李正会误解,他想当然的以为旗家这爷俩来济州岛的原因无非就两种,一种可能是因为旗民生来济州上大学的缘故,需要给他治病的老爷子就一起搬到了济州岛,当然这种可能有点牵强,毕竟济州国立大学这种档次的学校中国国内到处都是,大老远背井离乡的来留学实在有些吃饱了撑的。
另一种可能在李正看来就靠谱多了,那就是济州岛人杰地灵,物美水美,很可能有些正适合旗民生治病的天然优势,所以两个人来治病的同时,济州大就顺便上上,这不,病好了,这大学也就不念了,看上去没有半点留恋。
“你就不想想,为什么我们家会在济州岛有栋别墅?”
旗民生觉得逗这老哥非常的有意思,济州岛是很好,但是也很无聊,过去一年除了打球,最有意思的时间都是和正哥度过的,只是可惜,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们有钱人的事情,我这种穷人怎么知道……李正在心里吐槽着。
旗民生家虽然不是中国排的上号的巨商大富,但也绝对配得上有钱人这三个字。只不过他们家并没有电视剧里那些让人看得要吐了的权利争夺戏码,还有什么站队啊乱七八糟的。旗家产业现在是越发的兴旺,只可惜人丁稀少,除了很少一部分在家族产业里工作的远亲外,真正算得上旗家人的,就只有早早丧了偶的旗老爷子,旗民生的父亲和母亲大人,再加上旗民生,一共就才区区的四口人。
这样稀薄的家族,自然不会有什么为了继承权而产生的相爱相杀的事情,甚至旗民生还一度希望老爸哪天能领个私生子回来,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整天听些什么独子什么家业之类的了。
虽然没有那些复杂的事情,但是家庭毕竟是家庭,只要有人就会有问题,总还是会出些不让人称心如意的家务事,而旗家所有矛盾的核心,就是旗民生又敬又畏的母亲大人。按旗老爷子的说法就是,虽然他很欣赏自己这个儿媳的商业才华,但是两个人八字实在过于不合,只要同时在家里就会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天长日久,积攒的怒火终于超过警告线的时候,旗家的第一次内部战争爆发了。
这次战争的参与者包括全家除了旗民生以外的其他三个人,爆发的主要原因是旗民生的老爸。自从把家业完全扔给老婆之后,旗家曾经的继承人就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什么也不过问,每次旗老爷子和旗妈吵架他也不吭声。只是那一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向中立的旗爸突然站在了旗老爷子的一边,替自己的老父亲训斥了妻子几句,把老爷子感动的不行,父子战线成立,一致把矛头对准了整个屋里唯一一个不姓旗的人。
于是,旗民生的母亲大人爆发了。
爆发的过程不好详说,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旗老爷子认输,收拾行李跑到了韩国济州岛,至于旗民生,则是一年前才为了治病跑到济州岛来的。
李正猜的也没什么大错,旗民生确实既是为了治病,同时也要在济州大上学才来的济州岛,只不过旗老爷子不是,所以嘛以后的日子,李正还得继续做桑丘,照顾旗家的老唐吉可德。
“爷爷就拜托啦。”旗民生留下最后一句话,然后拉着箱子走出了别墅。
就像他的年纪那样,旗民生是很讨厌离别啊眼泪这些东西的,足够酷的人离别就应该是利落的一挥衣袖,转身就走。然而在机场看到金柳成还有教练的时候,他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高兴。
“嘿,兄弟,居然想一个人偷偷的溜?是不是要去打职业篮球了就看不上我们这些人了?”
“队长你这么菜,我不打职业一样看不上你,”旗民生高兴地和金柳成击了下拳,然后颇有些抱歉的看着教练。
“我该跟您提前说一声的。”
“我这不是知道了吗,一样的,”教练摆了摆手,“该抱歉的是我,给你当了近一年教练,实际上好像什么也没教过你,反倒平白捡了个冠军教练的头衔。”
“这话不对,”旗民生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平白捡了个冠军的不光您自己,所以您不用不好意思。”
教练:“……”。
“你这说我呢?“金柳成不高兴了,“滚一边儿去,我的作用很明显好吧,要不然同样作为马上就要消失的人物,为什么教练连个名字都没有?”
教练:“……”
登机的时间要到了,旗民生接过教练准备的晕机药,放在了背包的最外侧,他冲队长和教练笑了笑,示意自己要走了。
“我走了,你们回去吧”
“嗯,我还得去趟你那别墅呢,”金柳成还对照片的事儿耿耿于怀,“再怎么想我的照片都是被那大叔给偷了,我得要回来。”
“咳,”旗民生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赶紧拉起行李箱,走进了验票的队伍里。
“去中国好好打,别给我们济州大丢人。”金柳成在后面大喊着。
济州大最丢人的就是你了……旗民生笑着,这样的离别还是很让他满意的,要的就是不拖泥带水,洒脱,这种时候眼角再来点有男子气概的湿润,一切就完美了。
从济州到首尔依然只需要一个多小时,这点时间说长不长,却足够旗民生提前想象一下接下来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将是多么恐怖的一段路程。他把脑袋塞在机场洗手间的水龙头下使劲儿的漱着口,什么都没吃却依然不停地干呕让他从肚子到口腔都非常的不适。
这样下去,我该不会死在飞机上吧?为了梦想付出点代价是可以,付出生命是不是有点过了?身体的不适弄得旗民生情绪很糟糕,他一会儿抱怨着为什么医疗技术最发达的是美国不是韩国,一会儿又很消极的想着要不干脆放姚明鸽子?
旗民生在心里疯狂吐槽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身后某个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在韩国有句话,偶遇三次就是命中注定。
这是金雪炫第三次见到旗民生,不过她觉得,这不能算偶遇,因为旗民生实在太显眼了,只要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记得他吧?第一次在济州机场被追的时候也是,隔了那么远,就看到了像个遮阳伞一样矗立在人群中的旗民生,她跑到那伞下面,好险才躲过了一直在追她的经纪人。
是的,和旗民生所想的不一样,金雪炫记得他,而且记忆很清晰,因为那天对她来说实在很特别,那是她出道以来第一次,不想听从经纪人的安排,偷偷跑了出来。
金雪炫的2015年上半年,是很奇怪的半年,这半年里她拍过最火热的手机广告,也拍过电视剧和电影,她在的组合AOA也越来越火,毫无疑问要说2015年上半年最炙手可热的女偶像,她不是第一也是第二。
然而最热,却并不是最受欢迎,无论是广告,电影,哪怕是出席一次活动,都会有无数的人在报道和各个网站上黑她,这半年里,她的名字就好像法国名著《红与黑》的代名词,出现的也多,被喷的就更多。
时间久了,她就累了,身体也累,心更累。然而再累该拍的电视剧还是要拍,再难过,该笑着面对记者的时候也不能有丝毫的不耐烦。于是终于,在济州的那一天,她选择了溜号。
现在想来,是很可笑的,因为即使是溜号她也只逃了三十分钟,三十分钟里她躲在那个巨大的遮阳伞后边,享受着叛逆的刺激和少有的安详。只不过那遮阳伞似乎过分忠实于他的工作了,一直就那么背对着站在她身前,也不说话,自己说话他也不回答。
他也不喜欢我吧?就像网上那些人一样。
金雪炫这样想,所以第二次在球场见到他时,她就故意装作没认出他来,而旗民生的早早退场,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他居然不喜欢到连她们的表演都看不下去!
显然,命运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两个年轻人因为各自的判断产生了些很纠缠的误会,看上去,这误会似乎一时半会儿很难解得开,哪怕只是几十分钟后,他们又坐在同一个机舱里。
金雪炫是去LA参加韩流演唱会美国站的演出,对于本职是歌手的她来说,这恐怕是出道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演出了。因为电影拍摄的缘故,她比其他人出发的要晚两天,甚至于这次航班连陪同的经纪人都没有,从来没有单独处理过登机手续的她有些手忙脚乱,差点耽误了登机的时间,所以当她最后一个坐进商务舱的时候,旗民生早就僵直的缩在座位上,双眼紧闭看上去像是在等死,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对方,飞机就那么起飞了。
十四个小时的飞行是漫长的,这期间旗民生谢绝了空姐的飞机餐,对于随时有可能像决堤一样狂吐的他来说,什么都不吃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也许是肚子饿的原因,他的注意力开始无法集中在显示器里的电影上,肚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咕噜声让他越发的提心吊胆,他抬起头,企图把注意力放到周围的乘客身上。
今天的商务舱像上次一样没有几个人,他能看得到的,只有侧前方的那个位置上,闪烁的屏幕以及沙发侧面披散出来的长发。
这是个女人。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头很晕很痛苦,旗民生只能强迫自己好奇来转移注意力,这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个中国人,也可能是个韩国人,甚至有可能是个回国的美国人,反正,旗民生咬了咬牙,不管是什么人,我就要受不了了……
等等,我不是有晕机药么?
濒临崩溃的瞬间,旗民生才想起登机前教练给自己的晕机药,自己把它放在挎包外侧的时候还想着上了飞机就要吃,结果居然习惯性的给忘了!
你是真蠢啊你……
挎包就在腰上挎着,旗民生伸手就能够得到,然而他手要拉开拉链的一瞬间,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刚才坐在他侧前方,这会儿起来上卫生间的金雪炫。
是她?她也去美国?
而就在这一瞬间,飞机晃了一下!
旗民生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前方涌来,好像正面的一记重拳,把他死死的按在了座椅的靠背上,而原本站在过道上的金雪炫没有靠背的支撑,整个人沿着过道猛烈的一冲,身体也因为作用力向着飞行的反方向滑了过去,眼看着就要直直滑出去,情急之下,她伸出手,用力抓住了她能够到的最近的东西。
很不幸,那东西是旗民生的手臂。金雪炫抓住的一瞬间,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的指甲就像攻击似的掐进了旗民生的肉中,越掐越用力,而最致命的是,飞机又晃了,她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着那胳膊,甚至于她的手心里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皮肤刺破后流出的血,但是随着飞机晃动的越发严重,她感觉自己还是要坚持不住了。
这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像是铁钳一样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那巨大的力气捏得她小臂发麻,却又在这要命的瞬间让她感觉到了安全感。即使不能抬头,她也知道,这是那遮阳伞的手。
飞机的晃动停止了,播音里开始大声的呼喊着让大家保持镇定,金雪炫小臂上的手没有依旧松开,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陷入痛苦的大个子。
旗民生依然闭着双眼,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恐慌中回过神来,那几下晃动让他的恐惧和身体的不适都达到了一个几近疯狂的程度,紧咬的下嘴唇因为用力过度甚至都出了血,他的胳膊上同样也流着被抓破而淌的血,样子看上去像是刚杀过人的疯子。
金雪炫用自己的手指碰了碰他扣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他好像明白了,松开了之后又颤抖着伸向了自己的腰间,他在那个挎包的外侧口袋里扒翻着什么,一张照片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那是照片的背面,上面有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签名,金雪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