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梁泽科,栋梁之才的梁,******的泽,科学的科。”
第二天一大早,到来的第一个室友站在灵璧面前如是说。梁泽科背着一个大包,没有多余的行李箱子,没有多余的肥肉,面相清秀,皮肤黝黑。
灵璧不太相信这个细瘦的家伙真的就背着这么一点行李孤身一人从贵州来到hb,连一个相送的亲人都没有。梁泽科解释,从小习惯了一个人到处跑,有人管着徒添烦恼,行李少,是因为来了可以全部买新的。
灵璧简短的和梁泽科聊了几句,梁泽科对灵璧诸如为什么没有父母送的问题颇感不耐烦,这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灵璧心想!刚学来的体育心理学型笑容在他这儿不管用,如泥牛入海,换来的是梁泽科冷漠的神情和刻板的面孔。
下午一帮家长又护送了一名灵璧的室友入住456,一个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老爸,一个优雅漂亮的妈妈,这对中年夫妇,护送着一个中等个子黝黑的眼镜儿子。“这……基因变异吗?”灵璧看着那小伙子低垂的眼光心想着。夫妻俩对灵璧父亲慈眉善目的表情和一头白发非常有好感,礼貌地递烟,灵璧爸爸说不抽烟,不客气,家长妈妈优雅的用普通话问你们家是哪儿的。灵璧爸爸说湖北话,但很显然他们不太能听懂父亲说的方言,灵璧在一边充当着翻译。
黑黑的小伙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嚅嗫不清,目光经常会飘向地面,他向灵璧和梁泽科伸出手说,我叫徐松岩,你们好。
“我叫梁泽科,栋梁之才的梁,******的泽,科学的科。”梁泽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便接近半立正的状态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灵璧觉得梁泽科对待新室友太过严肃,忙握住徐松岩的手热情地说,你好,我叫灵璧。
徐松岩似乎没有听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
灵璧迷惑地问,我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吗?
徐松岩尴尬的笑一笑,说:“不好意思,你平时就这样。告诉别人……你叫淋病吗?”
灵璧大为窘迫,急于解释自己没有淋病,说,不不不,你听错了,是灵璧,钟灵毓秀的灵,和氏璧的璧。
“哦哦哦,sorry,sorry,我听错了,请不要介意,pleaseforgiveme!”徐松岩歉意的很,脸都红了,急于得到灵璧的宽赦,吐出几个灵璧听起来颇为地道的美式英文单词。灵璧大将风度的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释然。
徐松岩家住在hb市附近的bb市,他的父母帮他收拾完东西,一番检视叮嘱后便准备离开。徐松岩一听说父母要回家了,毫无征兆地终止了和灵璧、梁泽科的小有温度的谈话,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情,随着父母下楼去了,不大一会儿工夫,垂头丧气地回来了,“hi,你爸妈走了啊。”灵璧问他。
徐松岩表情肃穆,就像一个****办的工作人员,此时正接待灵璧上访一般,根本懒得搭理灵璧毫无价值的问话,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凳子上。
过了许久,只见徐松岩的双眉渐渐撇成八字,嘴角努力的憋成一种奇怪的角度,终于忍不住喉头的洪水咆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灵璧和梁泽科大为吃惊,倒是灵璧的父亲,作为一名长者,懂得小孩子们的思想动态,他拍拍徐松岩的肩膀,说,小伙子没事,还舍不得父母呢,第一次离家吧。
徐松岩忙于宣泄暴风骤雨的眼泪鼻涕,又得顾忌一个作为18岁男生的脸面,无暇承认灵璧父亲的问话,只能用手捂着脸,微微点点头,继续酣畅淋漓的发挥自己的哭腔。
“没事,你们同学以后四年就生活在一起了,会慢慢习惯的,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嘛。”灵璧父亲用慈爱的语调安抚着徐松岩,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之后,徐松岩的情绪平定下来,嚎啕渐入呜咽,以至于无,抹去泪痕,他酝酿了一下稳重的表情,思考片刻之后对灵璧爸爸说。
“我要喝水!”
第一个灿烂的笑容在梁泽科脸上稍纵即逝,他正色道:“自己去楼下超市买。另外告诉你,二食堂对面有开水房,以后在那里打开水。”
梁泽科帮他解决了一大生活难题,徐松岩不忘道声谢谢。继续落寞的坐在那里,双眼直视自己的双脚,灵璧父亲看看灵璧和梁泽科,“第一次离家他不习惯,以后你们多帮帮他。”露出宽容慈祥的笑。
梁泽科的脸上再次飞速掠过一丝笑容,他微微摇摇头,轻声的叹息了一声。
徐松岩磨磨蹭蹭的提着新发的开水瓶走出门去,嘴里又嘀嘀咕咕的返回来,在身上口袋里摸了一摸,扯开瓶塞往瓶子里望了一望,嗅了嗅,似乎很厌恶新开水瓶里面的味道,想对灵璧说点什么,却没说出来,拧着开水瓶一声不吭的走了。
梁泽科坐了片刻也走了,到了吃饭的点儿,灵璧和父亲去二食堂吃饭,在门口碰到了徐松岩,他拧着一瓶水站在门口像在等人一样,灵璧和他打声招呼,问怎么不进去吃饭,他说这就进去。灵璧拿着餐盘去排队,打完饭和父亲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父亲对灵璧说,徐松岩在你的身后,灵璧转身看见他远远地坐在身后一张桌子那儿,面前摆着和灵璧他们一样的一份套餐,一杯果汁,独自进餐。灵璧想喊他过来一起,但转念觉得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吧,父亲说,从没离过家,不习惯呢。
晚上回到宿舍徐松岩早早的用枕头蒙着头睡了,梁泽科又笑了,他搞不清楚在这炎热的气温下,枕头下那张大汗淋漓的脸,此时是不是已经仙游入定,还是在思考黑暗和瞳孔的深沉意味,灵璧和父亲、梁泽科散散淡淡聊了两句,也就都各自躺进了自己的秘密世界里。
第三天下午灵璧去火车站送走了父亲,父亲走的时候没有任何寒暄,hb火车站确切的说,只能算是一个大厅,独门独户的一个进站口,孤零零的一个出站口,仅此而已,进站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在检票口虎视眈眈,稳坐安如泰山,安坐了一会,进站的人也过的差不多了,当然就没有再检票的必要了。灵璧一看不用检票,干脆就把父亲送到了铁路边的站台。
火车箱里面的情况,就像是小锅焖豆腐豆花加豆皮儿沙丁鱼一样,人丁兴旺,横七竖八。还好灵璧父亲有座位,有座位的人,看没有座位的站票客,那种感觉多少有些像一个能生育的女人,故作同情得向人讲述她邻居不能生育的遭遇时所享有的那种优越感一样。现在灵璧父亲的感受不得而知,火车外面的灵璧倒是享受了一把能生的荣耀。火车开走了,白发苍苍的父亲向车窗外挥了挥手,灵璧很心酸,只有等到火车开了的时候,灵璧才知道,原来电影里面跟着火车跑的镜头都是剧情需要在扯淡,火车太快,跑了也跟不上,无从递过那十年后供睹物思人泪湿衣襟的信物,既然这样,不如不跑。
送走了父亲,灵璧约梁泽科去买件衣服,两个人在街上瞎逛,学校离市区并不远,走过一个立交桥互通,桥下一片繁华,旧书摊,算命的,草地上躺着静静凝视的情侣,灵璧担心他们那样长久的对望着会不会发现对方眼角里早上没洗干净的眼屎!供老人活动身体的体育设施上同样躺着酣睡的彪形大汉,散落的桌椅是供人们坐在路边边喝汽水边享受城市风光的,边喝爽歪歪边在路边畅快小便的小男孩,一切都让灵璧感觉到大学周边的环境真是养人的很。只是一路没有多少话说,梁泽科大部分时间双眼平视,冷漠的扫视着身边的行人,灵璧尝试着询问了几个梁泽科家乡革命老区遵义的发展现状,梁泽科回答形势一片大好,革命老区不断焕发新的生命力,遂无话,灵璧出招,梁泽科拆招,仅一回合,这谈话根本进行不下去。
灵璧买了一件粉色的衬衣,按灵璧以往的风格,绝对不会考虑这件衣服,但是如今一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关键还是一个踏进大学第二天的减肥成功的小伙子,脸型刚刚变成体育心理学偶像级别的小伙子,坦然的接受了服务员的推销。服务员说,别人拿要150,看我们也熟了,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这么帅,你拿就100吧。灵璧对于服务员的话,“熟”的部分完全是不相信的,“帅”的部分完全是相信的。他本来对于自己不算白的皮肤不太自信,但是站在镜子前面一瞄,还算合体,梁泽科居然不容易的点头称赞说,还不错,就它吧。灵璧受到极大鼓舞,穿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