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据花城市检察局调查，今日花城市交通局现任局长程前以涉嫌包庇肇事者罪以及篡改死亡证明罪被带回检察局审问调查，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我们的记者也将在第一时间拿到最新消息报告给大家……”
一大早，程家来了检察官将程建带走调查，程母撕扯着程前的衣服，捶着他的胸口问老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心气顺不过，晕倒在地。
程衍赶回家，程母躺在床上抓着他的手，神志不清，“你爸被那群人带走了，他们不知道你爸是交通局局长吗？他不可以坐牢的！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小衍，你快去检察局把你爸接回来呀……”
“妈，我也不愿相信爸犯罪，可确实他做错了，你知道私自改写死亡证明和包庇肇事者是多大的罪吗！01年爸还是副局长，管着交通案件的大小事务。你还记得有一天前任局长带着一个叫游兴的年轻人到家里找过爸吗？当时他们三人在卧室里商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游兴是前任局长的侄子，在马塔村醉酒开车撞死了人，肇事逃逸，所以他们来找当时在附近调查泥石流的爸，让爸把两宗案件归为一宗，然后把死亡证明也开成了泥石流遇害。过了一年，爸就升上了局长，你不觉得这一切都过快？”
本来只是还原案情，结果程母目光呆滞，冷眼看程衍。“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充满了怀疑。
程衍低头，“是我偷了爸卧室里的死亡证明书。”
程母大叫一声，手握拳头疯狂打在程衍身上，“混账！”程衍任她捶打，慢慢她就打累了，收回手将程衍推开，别过脸对程衍冷淡地说：“毕竟不是亲生的，你走吧，以后程家没你这个儿子。”接着就掩面哭泣。
还想劝些什么，但看到心灰意冷对自己失望万分的程母，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浪费，便先退出房间，嘱咐吴妈照顾好程母，离开了程家。
“程衍哥，你在哪？”秦甄一看到新闻就着急地到处找程衍。她担心程衍。程衍说想一个人静静，挂了电话。开车从城市的南边开到北边，又倒着回来。强忍泪水，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也因难受而不受控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算了”前面。
程衍不知道秦甄是怎么找到他的，见到秦甄之前喝了一杯烈酒，脑子里还在想着程母的话，愈发伤感。秦甄叫了一瓶酒，给自己满上，对着有些晕的程衍举杯，“我陪你喝。”爽快一口喝完。程衍虚着眼，缓慢伸出大拇指，给秦甄点赞。把杯子递给秦甄满上，碰了下秦甄的，“来，喝！”只顾喝酒，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秦甄喝着酒，余光扫到程衍偷偷抹泪，坐过去拍拍自己的肩膀，“借你肩膀让你哭，只许今天。”程衍靠过来，头靠在秦甄肩上旁若无人地哭。也许，在秦甄看来，自己太脆弱，可程衍想告诉秦甄，她是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人，她竟然有天生的治愈能力！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谢谢……”梁薇连打了十几个电话给程衍，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又给季常恩打电话，被无情挂断。换了件衣服风风火火在花城小学将正在上课的季常恩叫了出来。
季常恩的表情在告诉梁薇，她还没看到新闻。“程衍爸被抓了，据说是因为14年前你爸妈遇害的事。”梁薇两手搭在栏杆上，转头对季常恩说。
“啊？”虽然知道程建被查是迟早的事，但未免太早，还是把季常恩弄得心生愧疚。手指不停绞着。
梁薇察觉出季常恩的异样，手指戳她，“你有事瞒着我？”
六月的天空瓦蓝，空气里夹杂泥草的味道。季常恩和梁薇并肩走在学校操场上，季常恩的合盘托出倒让话多的梁薇沉默，心里压着块石头，心疼程衍，心疼季常恩。她不知道她最好的两个朋友今后将要以什么关系面对彼此。
黎陌盯着电脑里程前被带走的视频，不自觉嘴角上扬。冷笑几声，被自己儿子亲手送进牢房是什么心情？前天程衍将死亡证明书交给黎陌，黎陌问他，不怕程前恨他？程衍苦涩笑笑，他的罪恶，现在弥补希望还不太晚。对程衍的大义灭亲所折服，不禁对程衍这个男人刮目相看。向检察局递交搜集到的所有资料，以不愿告知姓名的知情人士。没想到检察局速度这么快，两天便有了行动。
“没想到局长这么乱来！”
“就是，听说是包庇了前局长侄子的车祸肇事。”
“现在的官呀，总有那么几个欺骗群众的！”
“咱们花城的大事件呀！”
季常恩一路上都听到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程建的事，程衍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还好不好，满怀心事到了“几道”。
“黎陌，我心里难受……”季常恩埋下头，脚在地上画圈以缓解自己的情绪。黎陌走过来，从正面紧紧抱住她，亲亲她的头发，安慰道：“乖，很快就没事了。”
这个拥抱，很久很久。以至于季常恩闭着眼在黎陌温暖的怀抱里睡着。
检察院庄严的墙面上挂着党徽，程前后悔地无法再注视它，他是一名党员，却愧对党的信任。之后对14年前的犯罪供认不晦。法庭对程前以及前局长、游兴等人做出了判决，在被押解至监狱时，程母哭着拉着程前的手，摇头说要上诉。程前握住她的手，“自己造的孽，我愿意受罚，不怪任何人。”
程衍探监，程前问他是不是因为他才和季常恩分手，又因为季常恩才把自己告发，程衍不知如何回答他，低着头不开腔。在离开时，程前说他很后悔，十几年都没睡过安稳觉。他上次在季常恩家里见到季国礼和苏淼照片时知道季常恩是他们的女儿，所以想要好好补偿她，可哪知再也没机会了。“替我向那孩子说声对不起。”
探监出来，黎陌和季常恩站在楼梯下等他，程衍挤出笑容，季常恩却笑不出来，她知道程衍心里该多痛。
“今后有什么打算？”黎陌代替季常恩问程衍。
程衍耸肩，“先搬回去和我妈住，虽然她还在生我气。”干瘪笑笑，当着黎陌的面抱季常恩，季常恩傻掉，忙看黎陌的眼色，黎陌示意没事，季常恩就轻轻拍拍程衍背。“我爸让我转达对不起。还有，生日快乐，提前祝福。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是这个大大的拥抱，还是那份死因报告书？
季常恩没问下去。“谢谢你，程衍。”
“祝你们幸福。”程衍松开季常恩，把季常恩还给黎陌，说完后潇洒离去。季常恩看着程衍的背影，高大却又落寞，大声冲程衍喊：“你也要幸福！”程衍远远地给了个“ok”的手势，头也没回，大步向前走了。
黎陌摸季常恩头，“刚才你们说了什么？”季常恩“呵呵”不打算告诉黎陌，该让他尝尝痒痒的滋味。“走吧。”黎陌伸出他的大手，季常恩拉住，一蹦一跳，心情大好。
“明天是个好——日——子。”
“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黎陌纠正。季常恩的刻意提醒被黎陌的接话搞得目的性全无，季常恩在想，黎陌是真的忘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