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新安县算是花城较大的一个县城，过年的日子，更是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一到夜晚，行道树上的小彩灯一闪一闪，恰好弥补了这几日昏暗而无星辰的天空。
清晨的新安，还飘着细雨，季常恩撑着伞站在汽车站的外面，新安的温度，比市里的温度低了几度，季常恩忘记戴手套，伞柄的凉意传至季常恩全身。
一把大伞，伞下黎陌牵着渔渔，渔渔一见到季常恩便松开黎陌的手，叫着“季老师”奔向季常恩的怀抱。季常恩爱抚渔渔小脑袋，“渔渔，想没想季老师呀？”渔渔眨巴眼睛，点头。“季老师，你知道吗，我今天穿的是爸爸买的新衣服哦。。”渔渔自豪地向季常恩介绍着身上的新衣服，“你看，这里有两个包包，然后还可以把这个按上，就变没有包包了。。”季常恩笑着夸渔渔的新衣服好看，摸摸乖巧可爱的渔渔。
黎陌穿一件长款黑色保暖羽绒服，渔渔的粉色羽绒服就像是把黎陌的做小了几号。这算不算亲子装？季常恩脑子里想着，很快回过神，微笑着对黎陌说，“谢谢你能来。。”
黎陌看着面前这个女人，鼻子已经冻红，脖子也露了出来，再往下看，撑伞的手怕是因为等了太久时间，有微微肿起的迹象，不禁皱眉，取下自己的围巾递给季常恩，“围上吧！”
季常恩忙摆手，“不用了，你围着吧，我习惯了不围围巾。。”然后硬是没接。渔渔在一旁模仿黎陌把围巾取下递给季老师，把季常恩逗乐了。蹲下身给她又重新戴好围巾，“渔渔，我们还要走十几分钟的路，为了不感冒不吃药，一定要戴好围巾哦。”渔渔撇嘴，“可是季老师没戴围巾呀，渔渔不要季老师感冒，不要季老师吃药。。”一想到季老师感冒吃药，渔渔就难过，感觉要哭出来的样子。季常恩抱抱渔渔，“老师是大人，不会感冒也不会吃药的。”这才把渔渔安抚住。
起身，黎陌不由分说直接把围巾给季常恩围好，季常恩瞪大眼睛，顿时定住。黎陌又把手套取下来给她戴上，碰到季常恩冰凉的手，季常恩本能缩了下，见黎陌皱着的眉头，低着头又任由黎陌戴好。“谢谢。”季常恩抬头，脸颊发烫，觉得有些眩晕，脑袋里有好多好多的小人儿在不停跳舞跳舞。黎陌看到季常恩红了的脸，以为真的发烧，伸手摸季常恩的额头，季常恩往后退了一步，听见黎陌小声说了句“真奇怪”，用手扇风，“呵呵”傻笑。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我那唐突的邀请。”季常恩偷偷瞟了眼黎陌。
黎陌轻轻淡淡一句“渔渔闹着要来”让两人的对话终止。季常恩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默默减慢了速度。黎陌察觉到季常恩有些不对，忙问些其他问题，“你一直都在这边上学？”“嗯，除了大学。。”路过一所关了校门的小学，季常恩心情又明朗起来，“这是我读了6年的小学，当年的校门还是那种铁栏呢！”黎陌看到季常恩随天气雨转晴，安心下来。一路上，季常恩和渔渔聊天，说笑，把黎陌一人晾在一旁。黎陌知道，其实季常恩还是生他的气了。
遇上正在叫卖红薯的，季常恩兴奋地跑上去，搓搓手，哈哈气，要了三个热气腾腾的红薯。一人一个。“知道吗？冬天和烤红薯最配哟。”
“外婆，我们回来了。”季常恩开门，接过渔渔的小书包和黎陌的雨伞，从鞋柜拿出两双新拖鞋，外婆从客厅出来迎客，黎陌在门口向老人九十度鞠躬，渔渔也照着做，这可把季常恩和外婆吓住了。客人行如此大的礼，还是头一遭！“渔渔，叫太婆！”“太婆。。”渔渔的小奶音老人爱听，直夸小孩乖，听话。黎陌进屋，环顾四周，所有的家具都是传统的木制，客厅里挂着两幅黑白照，正是季常恩的父母。黎陌深深鞠躬，一旁的季常恩只当是客人对主人的尊敬，并未上心。外婆带渔渔在外面的公园玩，留下季常恩和黎陌在家里尴尬着。“哦，我家里有书房，我们可以看看书。。”季常恩把黎陌带进书房，黎陌在挑着书，季常恩假装挑书，眼睛却往黎陌身上瞟。黎陌转头，季常恩慌乱抽出一本书。“你看得懂法语？”季常恩“啊”了声，看着手上的《法语通》，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解释最近在自学法语，翻开书假装认真看，嘴里来来去去就只念了个“benju”。黎陌转过头，嘴角上扬。
黎陌不小心踢到下面一个麻布口袋，定睛一看，全是一个叫“虎子”的人寄给叫“季国礼”的信。“这些信。。”季常恩放下书，走过来，“是我爸妈以前资助的一个孩子给他们写的信。”然后季常恩小声低喃，“要不是去看这个孩子，我爸妈也不会。。”黎陌直直站着，看季常恩的眼神填满了怜惜与抱歉。“那你恨不恨他？”季常恩苦涩笑笑，“恨他如何，不恨又如何，都过去那么多年，也换不回我爸妈。。”季常恩眼角夹泪，努力不让黎陌看见。黎陌看在眼里，想伸手抱抱季常恩，却把手适时收回。对不起，让你承受那么多。
“黎教官，下午可以陪我去看看我爸妈吗？”季常恩抹干眼泪，扭头问黎陌，“有点想他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