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原本是一个平常不过的日子,可是在这座宫城,这一天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因为今日是受皇上恩宠的黛贵妃的生日。
入宫三十余年,从嫔妃之位晋升为贵妃,而且这几年皇上的恩宠依然不减,完全盖过了后宫的其他人,而这一日,正是她的生日。
礼部在很早就已经开始筹备这次的生日了,后宫之中也是热闹非凡,皇上的毒在御医的治疗下也已近清除完毕,因为是黛贵妃的生日,所以皇上是必然会到场的。
偌大的大厅在人员落座之后也显得并不空旷,没有朝臣的参与,有的只是后宫嫔妃以及一众皇子公主。
皇上居于首位,右边是皇后的位置,而左面便是黛贵妃了,两人刚好是面对而坐。因为有皇上在场,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言语的碰撞,只是眼神中还是略有交锋。
不过在今天的这个日子里,交锋中明显是黛贵妃占了上风。
生日的晚宴在皇上的开口中拉开了序幕。
“今天是黛贵妃的生日,我们这些人也借这个机会能够好好的聚一聚,朕的心情很好,你们也不要拘束,都是自己家里的人,难得开心,皇后你说是不是?”皇上的心情看着的确很好,从休养中缓了过来的他的眼睛还是相当敏锐的,虽然皇后和黛贵妃只是暗中以眼神交锋,但是还是被他发觉了。
听着皇上这若有所指的问题,皇后当然明白。“陛下说的对,今日是妹妹的生日,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什么事情在今天也比不过这头等大事,愿妹妹年年岁岁,青春常驻。”
再转头看看黛贵妃,黛贵妃也是聪明人,“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以前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皇后娘娘多多海涵,今日我先敬您一杯。”黛贵妃说完便端起了面前盛满的酒杯,向着对面。
当两杯酒一饮而尽之后,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明显更胜,现在的他最愿意看到的便是国泰、民安、家和。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能够平衡身边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皇上觉得很是欣慰。
在皇上的示意下,礼部已经准备好的节目便开始上演了。
时而刚强时而柔美的舞蹈在暖暖的香气中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曲终人未散,让人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皇上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众公主里的和硕公主身上。
“清儿,父皇也久未听你的曲子了,今日你也演奏一曲,让大家都欣赏欣赏。”
和硕公主刘清是慧妃的女儿,也是英王的胞妹,素来清高,且不喜热闹,今日本不想来的,奈何一众公主都被父皇要求来了,所以她只得前来了,本就不喜这样的场面,眼看着曲终人散的时候终于到了,却被父皇点名演奏,她的眼中明显有着不喜的表情,只不过很快便隐藏了起来,可是依然没有逃过黛贵妃的眼睛,当然也没有逃过在她对面的睿王和宁王的眼睛的眼睛。
“宫中之人大都知道清儿擅长音律,可是真正听过的人大概并不多,看来今天我能有这个耳福了。”黛贵妃的脸上满是笑意。
听了黛贵妃这样的话,刘清也明白了今日是躲不过去的,便在厅中一角的古琴旁坐了下来,“今日贵妃娘娘生日,我便献上一曲《春色》,以作恭祝。”
白皙而修长的指尖触上了琴弦,顿时厅中便是另外的一种氛围,众人似乎在这严寒的天气里能够听到流水的声音、花开的声音、鸟鸣的声音……似乎春色已然归来。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所有人都为之叹服。
“清儿的音律的确是冠绝后宫的,今日你可是幸运的听到了这样美的曲子。”皇上对着左边的黛贵妃说道。
“是啊,能听到这样的美妙的曲子的确是臣妾的荣幸,清儿这孩子在音律方面也称得上是大家了。”黛贵妃笑道。
刘清只是浅浅的回以一笑,并没有说话。
曲终人终究是要散去的,皇上果不其然的和黛贵妃去了翠墨宫,倒是让其他的妃嫔眼热。
这段时间里,皇上一直在文华殿中休养,也是久未来翠墨宫了,这里的脂粉香气依旧让他沉迷。不过在他安寝之前也未曾忘记将张振叫过来吩咐了一句什么。
张振一副讶异而后了然的表情,匆匆的离开了,过了一会又匆匆的回来了。
而这一夜注定了是不平常的一夜。
太子因为幽禁并没有去参加今日的宴会。然而宴会的消息也是很快的便传到了东宫之中,但是他时刻关注着皇上的动向,当听闻皇上去了翠墨宫的时候,他的脸上有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太子太傅的府中,苏岩和他的夫人也刚刚准备就寝,他今日总是感觉到心绪不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半躺在床上,问道:“航儿去了哪里,我近几日怎么都没有见到他呢?”
他的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你一天的心思都在朝廷上,家里的事情你究竟关心过多少,这几日说是军中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儿子这几天都是在军中的。”
“哦,原来如此,我现在可是真为咱们这个儿子担心啊。”他大睁着眼睛说道。
“你个老头子,你说什么呢,我们的儿子如今好好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想一想啊,我是太子的老师,咱们的儿子和太子年龄相当,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两人的关系密切可是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如今太子一直在幽禁之中,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你是在担心皇上会废了太子?”他的夫人问道。
“你小声点,这种事情,你想想看,如今朝中的局面是太子幽禁,安王受宠,而后宫之中是黛贵妃受恩宠,前几日还传出来消息说是太子对皇上下毒,意欲谋害皇上,幸得御医妙手,才保得皇上无恙。如今太子明显处于很不利的局面,你说说咱们这个儿子啊。”
“是啊,咱们儿子虽然武功不错,但是能当上这个将军也是太子那里给了机会,一旦太子被废的话,那么儿子的前程也是很不乐观啊。”
“前程?呵呵,我担心的并不是儿子的前程,我要的并不是他一生荣华,位极人臣,我要的是他一直能够幸福平安的生活下去。”
听了苏岩的话,他的夫人急了:“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越听越迷糊了呢。”
“上次你说太子府的人来过,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可是这段时间好好想了想,我总是感觉不太对劲,太子在幽禁的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派自己的贴身太监来找航儿呢,究竟是有什么要事需要这么着急?如今想想太子那里的形势,再想想儿子手中的军队,他重情义,而且重权位,我是真的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啊。我这心里今天很是不踏实,心惊肉跳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苏岩有些担心的说到。
“老爷,你可不要吓我啊,这样的事情咱们儿子应该不会干吧?”
“我是希望他不会这么傻,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老爷,今天下午儿子还回来了一次,听着你不在,他还陪着我说了好一会体己的话呢。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他的夫人突然说道。
一听这话,苏岩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他顿感大事不妙,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平常可是不会如此的,肯定有事要发生,而且是极端重要的事情。
他急匆匆的穿上衣服,大声喊道“来人,备车。”
他的夫人在后面问道:“这么晚了,你究竟要去哪里啊?”
“进宫!我怕这都晚了!”苏岩没有回头,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苏航这几日的确都住在军中,这支军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他对每个人都很了解,明白在这件事情上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毕竟这件事情太大,稍微走漏一点风声都会陷入万劫不复,所以这几****一直都在军中和军中的那些兄弟同吃共住,一是为了交心,二也是为了监督。
时间越近,其实心里越是紧张,总会担心结果不如人意,今日下午,他急匆匆的跑回家去,就是为了再见父母一面,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父亲并不在家。可是计划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没有时间等待,在离开的时候他甚至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对着父母的房间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他便不敢再回头。
整个军队已经整装待发,他摸了摸手中的长剑,这把剑已经跟随自己十几年的时间了,不知道沾染上了多少敌人的鲜血,而今它终究要陪着自己完成这一次使命,倘若成功了,它将荣耀至极;若不慎失败,那么便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
右手握住剑柄,猛地抽出,锋利的剑身闪着寒光,似乎有温热的鲜血在嘲笑,可是他没有感觉到,剑尖直指夜空,“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