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新年已过,又是次年三月,算来,这些最早的人,入宫也有近三年之期了。
庆熙宫
莞修容懒懒地卧在暖阁的软榻上,身上覆着绯红织锦缎被,看着贴身的宫女儿梅儿拣选着贺礼。
梅儿笑道:“这些礼,都是去年堆积下来的,分量不少,拣选也不大好拣选,是个时间活儿。”
莞修容纤长宛若青葱的指甲滑过身下的细绫枕头,发出“呲呲”之声,笑道:“你从小是个细致的,你只按我喜好选了留下,剩的留着日后做人情,或赏奴才便罢了。”
梅儿抿着小嘴儿笑道:“娘娘,如今可要多出去走走方好,若日日窝着,生产时怕没力气。”
莞修容缓缓靠着软枕起身,仍旧歪着,笑道:“我也晓得,只是这春寒料峭的,谁愿意出去受冻?待暖和些出去走走罢了。”
却是竹儿端了一个小碗进来,笑道:“娘娘,这是银耳羹,加了一点子菊花瓣儿,喝着清甜可口,倒是极好的,您尝尝罢。”
莞修容就着竹儿的手,吃了一口,笑道:“的确不错。”于是又吃了好些,直到见了底,方笑道:“以后日日做了来我吃。”
竹儿应了退下。
莞修容拿了炭钳添了一块儿红箩炭,看着那炭火燃了起来,更觉暖阁里舒适温暖。
正阖目间,却听梅儿笑道:“筠荣华,您来了!”是了,新岁会有些嫔妃加封,正有筠荣华。
莞修容连忙睁眼,笑道“大冷天儿的,姐姐怎么来了?梅儿,快取了荣华的鹤氅,拿去用炭火烘一烘罢。”
她停一停,又道:“姐姐快来坐!”
筠荣华脱了鹤氅,递给梅儿,又坐在榻旁的小杌子上,笑道:“我也是成日家的闲着,过来看看你也好。”
莞修容笑道:“谢姐姐惦记。”
筠荣华的目光落在莞修容挺起的小腹上,恬和笑道:“快四个月了吧?”
莞修容笑道:“是啊,快四个月了。”
筠荣华语气幽幽,似是告诫道:“你有了孩子,你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后宫的女人们可就未必高兴了,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顾、保护好这个孩子,失子之痛,如被挖心肝,”她停一停,“这样的痛苦,我承受就够了,做姐姐的不希望你也承受。”
莞修容的手落在小腹上,笑道:“谢姐姐告诫,”她看一看筠荣华,小心翼翼道,“姐姐……当日您不明不白地没了孩子,难道就不曾疑惑么?”
筠荣华苦笑一声:“我小产那日,魏选侍来过我那儿,我的安胎药是她递给我的,我何尝不曾疑过她?只是,她一个选侍,没有人指使,如何敢来害我?我当时人微言轻……哪里有能力追查?”话未完,已是泣不成声。
莞修容连忙扯了绢子,为筠荣华擦拭干净眼泪,道:“是我不好,平白惹得姐姐伤心。”
筠荣华握了莞修容的手,道:“不怪你,妹妹,我视你为金兰姊妹,今日的话,只我们二人知道才好。”
莞修容颔首,因说道:“姐姐在我这儿用过晚膳再走罢。”
筠荣华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也要回去了。”
一时又见梅儿把烘好的鹤氅拿了来,筠荣华披了,信步回去。
如此,暖阁内又安静下来,莞修容心内只觉闷闷的,随手取了床头瓶里一枝迎春花,将花瓣儿一片片摘了,扔进炭盆里。
又等小半个时辰,晚膳端上来,也无心吃,只胡乱尝了几口,便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