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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前因 (完结)

“我教名为沐教,建教至今已有一百三十七年,一直以普度众生之苦、解答众生之惑为教义。一百年前,我教覆灭于卫国一役,更被污蔑以魔教之名,从此不容于江湖。经过百年修养生息,六任教主励精图治,终于元气渐复,便不忘重新行走世间,履行教义,而所谓的名门正派不断寻衅,双方纷争又起,互有死伤,百年前结下的仇怨不仅未随时间化解,反而是越积越深了,并在十年前结下不可化解的死仇。

您复姓钟离,单名玉,字希得。您的父亲,也就是沐教上任教主,名讳钟离停。钟离老教主穷毕生之力,终于寻得本教至宝的下落,并称之为‘天眼’,正是藏于孟婆山庄何德阁中,更为可喜的是,老教主还悟出了取回‘天眼’的关键。正当本教蛰伏百年、复兴可期时,老教主却含恨而去。

那是十年前的冬天,老教主只身一人前往孟婆山庄,却一去数月不回,属下们料想他老人家遇上些阻难,便不顾他临行前的严令,双护法与四使者共同奔赴孟婆山庄,却在山庄十里之外的落鹰谷,发现了老教主的遗体。大伙儿自然悲痛万分,当下就要血洗孟婆山庄,却被方一桥方护法阻止了,他的理由有二,一是老教主生前多有明训,不可妄造杀孽,二是他粗粗检视老教主遗体,居然未发现任何内创外伤,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方护法的眼光见识,大家自是信服的,况且老教主仙去后,便以他为尊,大家便含恨回到南冥山,仔细查验却依然找不到老教主的死因,他老人家离世前未能留下只字片语,圣教至宝的秘密,从此便又失去了线索。十年间,我教精英尽出,暗访老教主的死因和‘天眼’的秘密,却一无所获,反而还发生了几件伤筋动骨的大事。

老教主仙去,属下们自然奉您继任,但当时您年纪尚幼,便有右护法方一桥留守南冥山,协助您处理教内事务,左护法庞用,也就是家父,继续追查凶手,没想到九年前,也就是老教主仙去两年之后,您却从南冥山出走了。

我们在您留下的书信中得知,您想东游看海,便在方护法的带领下往东追寻,却在三峡一带,从一老纤夫处打听到,数日前有一少年坠江,从其描述来看,那少年便是教主您无疑。之后的事情便无需多言了,我们踏遍世间、尤其是有江有海之处,寻找您的踪迹。而教主失踪,事关一派存亡荣辱,因此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到目前为止,就算是我教内部,也仅有护法和使者方可知晓这一秘密,其他人都以为您云游修行去了。

您的失踪还引发了一系列动荡,方护法作为你的辅佐者,自知罪责深重,发誓不把您找回,便永不再踏入南冥山一步,当年的妖使和怪使认为一切不幸,皆因孟婆山庄霸占‘天眼’而起,两人怒闯孟婆山庄,杀伤其门下一十五人,重创孟婆四老中的二老,而怪使不幸当场战死,妖使身负重伤回到南冥山,亦在一个月后不治身亡。只因双方都互有理亏和忌惮,所以才对这一惨案绝口不提,也未至酿成更大纷争。

直至半年前,我教四个小辈冒犯了昭雪岛文公子,仙使弟子更因此伤得不清,我与江使者仔细检视那弟子的伤处,发现文公子的武功中,当然包含昭雪岛的红芒气,竟也包含钟离老教主的独门内功‘天蚕变’。不解之下,我便暗访昭雪岛,虽未能面见文氏夫妇和文公子,但种种线索表明,文公子并非文氏夫妇亲生,而是在其少年时收养,而那个少年显然因为某种意外,失去了被收养之前的所有记忆。

记忆会失去,但少年时打下的内力根基和修行之道,却会成为本能,再加上我教散众雷千里曾目睹,您和文氏夫妇一同出现,而我在昭雪岛与教主交手时,明显感受到‘天蚕变’的威力,所以方能确定,昭雪岛文白首文公子,也就是您,便是我们苦苦找了九年的教主——钟离玉。”

言至此时,天色渐暗,半山腰炊烟渐起,庞相虽依然稳坐如石,但已双眼含泪,如同丢失了九年的宝贝,今日终于寻回。黄放内心却十分复杂,他当然清楚因为各种阴差阳错,庞相等人将他误认作文白首,他怀疑的是,文白首是否也真就是他们所寻找的钟离玉,他奇怪的是,自己身上怎会有庞相口中说的什么“天蚕变”,他犹豫的是,是否该把自己并非文白首的真相,告诉眼前这个正自欣喜万分的人。

庞相见他沉默不语,又说道:“我联络上庞护法和其余三使,便独自赶赴孟婆山庄,暗中寻找机会想要与您相认,却意外发现,您的好友马如龙似乎也身藏‘天蚕变’内力,呵呵,幸好教主您突然赶回昭雪岛,否则我恐怕还要看看他的武功和真面目,如今他顺利夺魁并进何德阁,属下才不至于唐突冒犯。”

听得此言,黄放喉咙里的半截话又吞了回去,改口道:“你们是如何把我从昭雪岛带走的?”

庞相垂首道:“当时您藏到天窗,窗下四人都已察觉,后来一番较量,眼看无法收拾,幸得庞护法及时赶到,他虽力挽危局,无奈之下还是伤了教主,使您昏迷数日,并擅自做主把您带回了南冥山。如此这般当然重罪,但属下斗胆,请求教主念及庞护法的一片忠心和寻回教主的迫切之情,饶恕其冒犯之罪,或由做儿子的为其戴过。”

黄放拍拍屁股站起,背对着仍席地而坐的庞相。此时天色已黑,整个南冥山却张灯结彩,更隐隐传来炮仗声,似是过年一般,“为了小文,我也应该假扮教主三年”,他心中这般对自己说道,然后回头对庞相笑笑:“我们找老冯吃饭去。”

……………………………………………………

半月之后,散落各地的教众尽归南冥山,恭迎教主云游归来,正式执掌沐教。自十年前钟离停教主离世,南冥山就再也没有如此热闹。山中核心要地“妙海”济济一堂,自左护法庞用、仙使江雪重、妖使庞相、鬼使林未泯、怪使水白、滕猿行者张六耳、寒蝉行者陈守,解牛行者吕四娘、胡蝶行者姜寻、大鱼行者欧阳琨以下,六百五十三教众尽着灰衣,以不同颜色之发带和腰带区分级别或归属,而系着象征最高地位的灰金佩带的那个人,正背手站在妙海台阶的最高处,眼光扫过足下一片灰色人海,又望向东边的远方,那是一片连绵的青黛山脉,山脉的尽处或许便是丹阳城,丹阳城外东南五里便是孟婆山庄,名满天下的何德阁在孟婆山庄中依山而建、静默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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