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推开门,方洛书放着方韶不管,自顾自地就开始翻找起来。
“你找什么呢?我一大活人站这儿都不打声招呼啊?”
她手上不停,头也不抬道:“大白天关着门骗人说你沐浴,肯定藏什么呢吧?”
“我能藏什么啊?我藏管用么?藏哪儿你找不到啊?”
“那方才那帮人来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就在屋里啊,”方韶见她这就要过来摸密室的开关,忙挡了挡,接着道,“我得看着他们别把我的东西碰坏了。”
方洛书眯眼打量他:“密室肯定有什么吧。”
“哪能呢,我有什么东西你不一清二楚的么,”方韶一边说着,一边转移话题,“哎,洛书,你这鸟儿不错啊。”
方洛书眼珠儿一转,走到鸟笼旁边蹲下来,笑道:“不错吧,我在庙会鸟市上买的,刚才就想过来问问你怎么养来着。”
方韶见她似乎转了心思,松口气,也走过去,弯腰逗着那画眉:“你不会养先放我这儿也行,我帮你养几天。”
“好啊!那卖鸟的说,这画眉驯好了会说话,真的假的?”
方韶屈膝蹲下来,细细看着那鸟儿在笼里蹦蹦跳跳,道:“我是没见过会说人话的画眉,最多也就模仿别的鸟叫,许是我孤陋寡闻了,要真能说人话,那得价值连城啊。”
方洛书悄悄瞥了瞥他,趁着他注意力全在那画眉身上,飞快地转身跑过去冲那开关一扭——
“方洛书!”
眨眼间她已经进了密室,可刚一进去就愣住了。
眼前这个披散着头发,身上衣衫被刮破了好几处的女子,不正是那出逃的采女么!
那女子见了方洛书也是大吃一惊,两人各自睁大了眼睛互相望着。
“喂,不至于吧?”方韶伸手在她俩中间晃了一下,道,“算了,既然藏不住,那我就给你俩介绍一下……”
“是你?”方洛书出口道。
那女子苦笑:“又见面了,姑娘。”
这下轮到方韶愣了:“你们认识?”
方洛书没管他,接着道:“你真的在这儿啊?我以为他们捕风捉影,故意为难呢。”
“我不熟悉着京城里的路,转了几圈就到了将军府,恰逢那帮人找过来,走投无路时多亏了方公子才得以脱身,不料原来姑娘竟是方公子的妹妹,想想今日两次受恩于方家,实在无以为报。”
“哪里的话,”方洛书笑笑,扭头瞪着方韶,“所以刚刚是忙着藏人呢?”
方韶尴尬地耸耸肩:“这事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搜府的时候我让她暂时躲在密室里,那帮人走了以后我俩正商量着怎么安顿,你就过来敲门了,一时情急,就又藏了进去。”
“我知道了还会告密不成!”方洛书气道,“算了,那你们商量好了吗?”
“我是想到了几条路,”方韶缓缓道,“第一,联系她家中的人,将她秘密接回去;第二,找个安全的地方栖身,从此隐姓埋名;第三——”
方洛书蹙眉:“卖什么关子啊?”
方韶哈哈一笑:“第三,哪儿都不去,留在将军府。”
“留下来?”
“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军府地处天子脚下,又刚刚被搜了个遍,想必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危险。”
方洛书想了想,转向那女子:“那个,那什么……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女子正想着什么,听了不禁笑道:“我姓徐,小字世暖。”
“哦,徐姑娘,你考虑一下,不管你想走哪条路我们都会尽力帮你。”
徐世暖低头咬着唇,半晌,沉声道:“我选第三条路。”
方洛书睁大眼睛:“你要留在将军府?你不想回家吗?”
她叹了口气,道:“我若还有家,怎会不想回?母亲早逝,家中窘困,父亲一直努力做工养活我跟弟弟,甚至供我们读书认字,直到去年我被强征入宫,前段时间才得知父亲病逝,弟弟也已不知所踪。心中愤恨,知道早先也有宫女逃出宫的,遂瞅准时机潜出宫外,这才有了今日的事。”
方洛书听了沉默良久,方韶心知她这又是想到早逝的母亲了,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转头对着徐世暖道:“姑娘你就是运气差了些,早先出逃的宫女,也没见宫里人怎么管,你这又一走,估计他们想着杀一儆百,才闹出这么大动静。”
“是,每年掳那么多女子进宫,只为饱皇帝一人私欲,谁又愿意呆在那金丝笼里终此一生呢?”
方洛书忽然想到什么,道:“公……哦,爹说,搜府这事儿是皇上借此机会给咱家警告呢。”
“嗯,猜得到,”方韶应着,手又顺势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过你小孩子别瞎操心。”
说完,无视掉方洛书剜他的眼神,接着对徐世暖道:“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便不能这么藏着掖着的,方才你说会认字,那可还会些别的东西?”
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会烹茶,但手艺不精。”
“那太好了!”方韶一拍手,“这样,你以后就随我在书房伴读吧,我啊,正缺个赌书烹茶,红袖添香的人呢,就说买了个伴读丫头,他们也不会起疑。”
“你可别趁机欺负人家啊,”方洛书白他一眼,接着握住徐世暖的手,道,“就是委屈你了,你放心,他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徐世暖扑哧一声笑了,道:“好。”
“哎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方韶不满道,“得得得,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们俩倒穿一条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