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灵一族，百族之首，我父罗蛮，更是万灵之尊！”
淡淡的声音从石盒中传出，罗素语气依旧冰冷无情。
叶天恨拭去身上黑灰，法衣显得有些黑旧，随后再次折返，立身血祭台旁边，静静的听着罗素诉说亘古往事。
“这都是往事，不提也罢。”
说着，罗素终于语气微变，随后轻叹一声，接着说道：“这天地有变数，你暂时不能离开这谷中。”
“我之前又为何能够出去？”
叶天恨随口问道。
罗素冷哼一声，说道：“这是规则，也是法则。”
石盒中，罗素的魂体呈小人模样，此时正盯着叶天恨的识海看去，可她只看见了一片苍茫，就连叶天恨的魂珠在哪里也都看不见，而之前打入他体内的那一缕魂识，也早已消失了。
罗素的魂体站在石盒里面，一缕缕飘渺空灵的养魂之气不断从四周汇聚，随后钻进她的体内，维持着她的生机。
“我如今魂身分离，天地法则对我亦有限制，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找回肉身。”
罗素语气又是一变，略显轻柔的说道。
叶天恨正在思量罗素先前的话，此时听罢，不由得一愣一愣，不知罗素这话从何说起，略等片刻，见她不再说，才不解的问到：“为什么会选择我？”
“果由因生，因由果起，你是果，也是因，这是轮回之结。”
叶天恨心中不解，又要再问，罗素的话语又起：“只有我魂身归位，才能救活那个女子。”
叶天恨身子一震，小织的伤势很重，痞子鸟之前提起过，说就算有它的妖元护体，小织体内仅存的一丝魂魄也最终会消散，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痞子鸟没有说小织能坚持多久，叶天恨此时一回想当初痞子鸟在苗疆绝域中说过的话，顿时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
就在叶天恨略一迟疑的时候，石盒中再次传出罗素的话声：“我族起灵术乃无上神术，除我之外，这后世天地中，能拘魂纳魄生死人者，已无其他。”
罗素的话如有魔力，在叶天恨耳旁不断回响，击打着他的内心处。
叶天恨本就不完全相信这神秘女子的话，可他赌不起，哪怕女子所说的十句话中有一句是真，这也关系到小织能否被救活过来。
他知道女子让自己帮忙，要替她找回肉身，肯定不只是为了魂身合一后救活小织这么简单，而女子不惜一切将自己从苗疆绝域中救出来，也多半是为了让自己替她找回身体。
叶天恨一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颤，自己跟罗素第一次见面是大半年前的时候，那时他被柳逸南等人逼入天葬谷，随后痞子鸟闯祸，将谷中土龙放了出来，后来自己跟痞子鸟被土龙逼到血祭台处，见到了化作血人的罗素。
再后来，叶天恨在苗疆幻境中的五龙棺祭台上见到了一个女子，女子相貌跟罗素一模一样，他此时一回想，顿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一切都是这女子的安排？”
叶天恨之前想过许多，他猜测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能都是某个存在在操控，至于为何会这样做，他并不清楚。此时联系到罗素的言行，他心中已基本确定这一切都与罗素有关系。
“嗯？你在想什么？”
就在叶天恨稍一失神的时候，罗素略显诧异的声音从石盒中传出，像是看不透叶天恨的想法似的。
叶天恨回过神，随口回了一句：“你不是能看到我的想法吗？”
罗素沉默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话题一转，问道：“我问你，如果要你的命换那名女子复活，你愿意吗？”
“我愿意！”
叶天恨语气一凛，没做任何思考便脱口而出。
“她在你心中就这样重要？”
罗素淡淡的问到，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
天葬谷中，已渐渐归于正常，略显暖和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一片废墟的谷中，显得有些凄凉。
谷西面的黑水大河偶尔传出水流撞击的声响，像是猛兽在咆哮，传了很远很远。
叶天恨转过身子，抬头望天，随后看向东南方向的苗疆绝域方向，坚定地回答道：“她是我的一切，为了她，莫说是我这一条命，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她想，我都会满足她。”
罗素或是想起了往事，不由得轻叹一声，说了一句：“你们很像！”
叶天恨不解，不知罗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再问，于是转过身子，静等她后话。
“结局不同，故事再相似，又能怎样？”
罗素略带惆怅，轻声说道，不等叶天恨多想，她便是语气一变，冷声道：“哼，往世之事，提它无趣。我问你，你可有听说罗刹血海？”
叶天恨听罢，神色一变，他在太乙门时，大师兄陆真跟他讲过世间上的一些奇闻异事，其中提起过关于通天三宝的故事。
所谓“通天三宝”，指的就是五龙棍、无量衣跟罗刹血海这三件宝物。
相传三件宝物与天地同生，从无始之始而来，到无尽之尽而去，是永恒的存在。
当然，传说归传说，世人大多不信，除了五龙棍现于世间，其余两个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倒是之前在苗疆绝域中的时候，石人阿呆提起过无量衣，但叶天恨并未留意。
先不提五龙棍跟无量衣，只说这罗刹血海，据说这异宝是一汪大洋，存于天地而不显于天地，它无时无刻都在移动，不断的吸收天地邪恶之气，将其化为血水。
古籍记载，罗刹血海里面的血水阴邪恶毒，覆水出，万灵腐，是世间至邪之物。
当时陆真跟叶天恨讲述的时候，两人都不相信，叶天恨只是听听罢了，就算是后来机缘之下得到五龙棍，他也只是稍稍回想了一下所谓的“通天三宝”，依旧未把这个故事当回事，可此刻听到罗素说起罗刹血海，叶天恨心中顿时起了震动。
“真有罗刹血海？”
叶天恨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反问道。
“我知道你们后世人口中的‘通天三宝’一说，哼，竟把我族祖灵之器说成至邪之物，当真该死。”
罗素语气冰冷，透露出一丝怒意，“三千界至邪之物在你身上，世人都把它当宝，我族起灵之物，却被看成是邪物。”
叶天恨已渐渐习惯罗素的喜怒无常，此时也不说话，等着罗素往下说。
罗素又是怒言几句后，话题转到正途，接着说道：“我的身体在罗刹血海中，血海有灵，魂不能进，我需要你进去将我的身体带出来。”
“你说魂不能进，我又如何进得去？”
叶天恨问到，罗素冷哼一声，说道：“你体内的魂会帮你的。”
说罢，一道魂识从石盒中飞出，在叶天恨身体上扫过一遍后，再次回到石盒里。
这一刻，叶天恨识海中，被山河鼎封印之力封困的封起灵残魂微微一动，他睁开眼，有些好奇的朝外面看了一下，除去茫茫的封印，他再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
“故人的气息？是谁呢？”
封起灵受损后的残魂之身太弱了，他努力回忆着，仍想不起是谁的气息，于是再次闭目，接着刻画符文，修复魂身。
“这么说来，那无量衣也真的存在吗？”
叶天恨问到，今日之事，太过诡异，罗素的话让他知道了许多，同时疑惑也更甚。
“无量衣……无量衣……”
罗素喃喃自语，“无量神衣裹白骨，白骨成灰，魂却不死……”
叶天恨不知罗素在说什么，也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哼，无量衣早已化作天地万物，我主之力，定阴阳乾坤，生宇宙万灵，这天地就是无量衣，你这起灵族的罪人还在念叨什么？”
天葬谷中那一根封天柱的声音突然出现，响彻山谷，阵阵混沌之气从柱下溢出，向四周扩散开去。
声音传至叶天恨耳中，也盖住了罗素的自语声。
“封天柱也是你那个时代的存在吗？”
叶天恨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后转头问道。
“我不知道它是怎样出现的，封天柱封混沌，应该是封起灵布下的。”
罗素轻声答道，一点也不把封天柱放在眼里。
“我开启血海通道还需要一些时日，你先在这里调养一下，后面我会送你进去。”
罗素说完，不等叶天恨开口，便是从石盒中打出一缕清气，钻至祭台外面四根石柱。
石柱上面符文闪动，散发出阵阵血雾，渐渐结成一张血幕布将祭台围住。
四象幻灵阵开启，四尊异兽在石柱上若隐若现，强大而又诡异的气息将血祭台跟外面完全隔开，就连封天柱的声音也一并隔断了。
阵法开启后，罗素从石盒中飘出，再次化作血人，盘腿坐在祭台上，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文。
叶天恨双眼微缩，他并没有从罗素的咒文中感受到任何出奇的地方，却是看到祭台下方血池子起了变化。
随着咒文的诵念，血池中的血水慢慢的沸腾起来，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池子中突然升起了一粒黑血珠。
黑血珠一出现，四周空气顿时变冷，强烈的血腥气息从血珠上面飘了出来，叶天恨不由得后退一步。
黑血珠飘至半空，悬在罗素头顶，似在等待下一步指示。
一颗、两颗、三颗……
黑血珠接二连三的出现，纷纷飘到罗素头顶上方，彼此相连，结成一条血线。
随后血线环绕，构成一个圆圈，盘在罗素头上方。
血珠继续出现，形成的血线圆圈也渐渐多了起来，散发出的气息早已让叶天恨感到不适。
之前天葬谷上空玄雷所化的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叶天恨身上，虽然在被打中的一瞬间，五龙棍自动护主，替他抵挡了一大半力道，随后罗素给他幻化的符文衣裳又是化去一部分伤害，可他体内气血还是受到震动。
叶天恨见祭台上血人引出的黑血珠越来越多，于是也不再理会，立刻盘坐下来，闭目运气，一面抵抗黑血珠的侵蚀，一面调理体内的暗伤。
一时间，二人都将心思放在了自己身上，再无话语。
时间慢慢流失，天葬谷中黑白交替，初春的清风拂过，带来一场雨水，谷中被玄雷烧焦的焦灰下面，竟是渐渐钻出了新芽。
死之极，或许就是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