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陆真离去的第三天,叶天恨才渐渐从悲愤中走了出来。
这日正午过后,叶天恨用膳归来,独自走在林间小道上,只觉得自大师兄走了后,这山上便安静了许多。
回到院子,走进石屋,本打算躺下小憩一会儿,可就是睡不着,于是也就不再勉强,起身抱起一本诗书看了起来。
待翻看了几页,叶天恨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干脆将诗书放在一边,双手托住下巴撑在堂屋的木桌上,看着院子外边的青木,发起了呆。
院子四周是一片竹林,竹林外边是大片青木树,青木树浓密高大,在烈日的照耀下显得愈加青翠。山风习习,枝叶摩挲,时而传出一阵鸟鸣,给这石屋所在之处更增一份雅致。
看着屋外景象,叶天恨心有所想:“大师兄说过,这千寻峰上灵气不足,而青木树生长处又不能少了灵气,那为什么这峰上还有这么多青木呢?还有那日大师兄说到师父带回青木树时,为什么会叹气呢?唉,若是大师兄不走该是多好!”
叶天恨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心里面正胡思乱想着,刚想到大师兄,脑中突然记起那本被他放在草席下的《玉清心法》,便是抑制不住好奇心理,想要看个究竟。
一想到这,叶天恨“唰”的一下站起身来,由于用力较猛,体内血液没能及时流向脑部,便是有些眩晕,他忙用手扶住了木桌,口中喃喃道:“看来大师兄走后,我确实是伤心过度啊!”
说罢,不由得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一下气。
叶天恨走到床前,掀开草席,拿起两本书《玉清心法》,又回到木桌旁,坐了下来。
这人活在世,却是那般的身不由己。有的时候,恩怨情仇,不是你想避就避得了的。
人生变数,无常世事,谁也道不清说不明,就算是八卦门的生死卦象,可能也显不出你的虚幻人生。
此时的叶天恨,又有谁看得清他这一生呢?
叶天恨将两本功法摆在桌子上,经过再三比对,不得不承认这两本书的内容是完全相同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师兄那一本上面字里行间插写有许多备注,都是陆真在修炼过程中的心得体会。
叶天恨心里暗道:“大师兄真是用工,要是没有遇到那样的不幸,将来一定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见书上备注的文字密密麻麻,叶天恨也有些好奇大师兄会有什么体会,于是便把师父给的那本新的合了起来,对着这本泛黄旧书读了起来。
《玉清心法》共分为练气篇和御物篇两部分。
这练气,是教人如何引导天地灵气入体作大小周天循环,再用入体之气打通周身经脉,让灵气可以顺利的按照七经八脉游走。若是引得灵气入体又再加以练化,便如同那日陆真所言,可以不食五谷,能祛饥寒。
至于御物一篇,则是教人如何操控神兵仙器。只要是于练气上有所作为,便是能够驾驭法宝,飞天遁地,不在话下。
据书中所讲,只需将真气注入法宝,再辅以口诀,便可以掌控仙兵魔器了。若是有大成就者,就算是不借助身外之物,上天入地也只是瞬念之间。
而在这天地间,还有一类法宝于天地自生,没有大机缘,是不能用道行法力强行收服的,否则会受反噬,轻则重伤,重则毙命,甚至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千年前出现的五龙棍便是这样的奇兵异宝。
陆真在每一行文字下边都写有备注,比如书中说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时,他便在下方写道:“目的是积精累气,就是将体内的腑脏之气,各归本位,充满、和谐、均衡而没有窒塞”。
书中说到“元气未分,混沌为一”时,陆真便备注“人体不分五行,就吸收不了天地灵气,若遇到这样的人,或许可以通过后天之法补救,待求证”。
叶天恨看到这些备注,对大师兄的严谨与认真又多了一份认识。
“原来大师兄这么聪慧!不过照大师兄这么说,我还有可能修行这些神仙法术吗?”
叶天恨忍不住的感慨。
“唉,别胡思乱想了,人家大师兄也说了待求证的。”
乱想归乱想,叶天恨还是饶有兴致的翻看着经书。
待整本书翻完,叶天恨已是被书中乱七八糟的穴位给弄昏了头。他将书页合上,用手揉了两下眼睛,又伸了一个懒腰。一看时辰,却是已快到傍晚,叶天恨赶紧将书收起,向着膳食走去。
如今去膳房用饭的就只有叶天恨一人,那张姓厨子到也乐得清闲。叶天恨走在路上,心中盘算到:“看来我是要去书房找一本有关人体穴位的书籍,待我来看看那《玉清心法》究竟是何等宝物,若是我可以将灵气引入体内,那就可以不用天天来回跑去吃饭了!”
正想着,叶天恨兴奋得笑出了声,但随即又想到师父曾说过的话,便又像是泄气的皮球,丧气的喃喃自语道:“还引气入体,师父和那几个很凶的伯伯都说了,我资质平庸,是无论怎样都练不得这仙家法诀的。还是算了吧,待一段时日后我也征得师父的同意,也像大师兄那样下山去,若碰巧,我还能遇见大师兄呢!”
似乎是想明白了,叶天恨加快了步伐。
***
夜里,石屋内床上之人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还在对那《玉清心法》一事念念不忘。那叶天恨本就是一倔性子的人,骨子里压根就不肯认输。
在这宁静的夜里,刚躺在床上的叶天恨,又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弘德殿上掌门和各脉长老的讥讽,心中顿生一阵莫名的厌恶之意。
他自觉那一众人的丑陋嘴脸,却一个个还要装得是道貌岸然,自诩名门,到是这般不知羞耻。
那天恨小娃,竟是越想越恨,也不知今日为何如此。见自己睡不着,叶天恨便穿衣下了床,屋外正是一轮明月,叶天恨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所伤。
叶天恨找出火石,将桌上油灯点燃,又拿出那本《玉清心法》摊在桌上,便是又读了起来,只是怎么也看不进去,这会又想到了姥姥惨死的模样,还有小河村里村民的惨状,他仿佛看见有一只丑陋的大怪物在眼前,正吸食着一个又一个村民的血,片刻后就已是尸横遍野了。
突然间,叶天恨只觉喉咙一热,“哇”的一声,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正好撒在《玉清心法》两页纸上,纸上所写正是正道讨伐魔道的邪恶论。
与此同时,石屋所在的千寻峰突然轻微的摇晃了一下,可峰内们众一如往常,想必是谁也没有注意吧!
群山之中,八卦门内一处石室里,正闭目而坐的叶知秋突然睁开眼睛,朝着太乙门所在位置看了看,自语道:“难道是幻觉?”,说罢便又闭上了眼。
叶天恨吐过一口鲜血后,心里感觉好多了,可见到自己无故吐血,心中十分害怕。赶紧清理了桌上血迹,便走出了石屋,来到院子里。
夜,真美,一幕幕月水光华,倾泻在满院竹叶上,似那爱人的诉说,这般柔情。
看着山顶夜色,叶天恨心情渐静,随着性子,踱步在林间小道。
不知不觉中,叶天恨已是来到一处房屋前,抬头只见“藏经阁”三字牌匾,想来已经到了书房。
叶天恨瞧得大门,迟疑了片刻,也不知其心中所想,便是推开了朱红大门,门环回落的击打声很是刺耳,好在不多时就停了下来。
***
夜风渐渐大了,摇得小路两旁竹子东倒西歪哗哗作响。走在回屋路上的叶天恨下意识的紧了紧衣物,怕吹了山风遭凉。
回到屋里,叶天恨撩拨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在灯火照亮下看得封面写着“穴位解”三个黑色大字。
叶天恨面无表情,只是口中喃喃“废人,废人,废人…”手中也加快了翻书的速度。若此时有前辈在,定会识得出叶天恨的异样,这是典型的入魔状。只是不知为何一个普通之人会发生这等事件。
五年前,千寻峰穆天涯大弟子陆真练这《玉清心法》,硬是凭着大毅力和不世之才将练气篇练至上层,为甑佳境,陆真便是坐死关,由于引入灵气不当,致使体内真气乱蹿,乱了经脉,一身修为全失。
原本陆真是穆天涯扬眉吐气的资本,一心把发扬千寻峰的夙愿寄托在他身上,要知到,那时门中除去长老外,能敌过陆真的不超过三人。
只是,谁又料得如此人才竟会落的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在所有人眼中,走火入魔只会发生在练功不当,是由真气行走紊乱所致,而叶天恨却是出现的入魔状,当真是奇怪只。
不多时,天东方已是鱼肚白了,折腾了一宿的叶天恨趴在桌上,终于沉沉睡去,入了梦乡。
谁也不会想到,那叶天恨竟会经历如此凶险,好在命数不薄,安然度过这等危机。
这一觉便是睡到了中午。叶天恨甩了甩压得麻木的手臂,龇着牙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昨天晚上明明是在床上,也是不知为何会趴在桌上睡着了,更是记不得昨夜之事。
“难道是我梦游了?”
叶天恨用手拍了拍脑袋,有接着道,“应该是这样了,看来大师兄走后,我太伤心了,竟是连这等事都发生了,哎呀!好累。”
说罢,又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待用眼睛一瞄,却是看见木桌上放着一本《穴位解》,略有惊讶,大致翻看几页,展颜道:“想来是昨晚梦游所得,我还说不识穴位,这到好,那我就看了后再还去!”
腹中已空,咕咕声起,叶天恨掀起草席,将这本《穴位解》跟两本《玉清心法》放在了一起,随后出了门,向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