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叶天恨听得张梦德的话后,心下大惊,竟不知道一睡便是五日光景。饭饱过后,匆匆回到石屋,想要想出个名堂来。
看着院子里的落叶,叶天恨这才注意到枯竹叶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了,他不由得对张师兄的话更信了几分。
“到是奇怪得紧,怎么会睡这么久呢?”
叶天恨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于是自语道:“难道是我练功出了差错?可是师父说过了,我根本就不可能修得这镇门法诀。唉,看来还是去问问师父吧!”
叶天恨说罢,便提腿向屋外走去,可还没走出十步,又止住了,站在院子里停顿了片刻。
“还是不去为好,师父那么忙,这点小事还去打扰他,他听后非得骂我不可,本来就是睡久了点,又怎么会是练功出错呢?”
想到自己练不得那神仙之术,心中失望之情更重了。
叶天恨闷闷不乐的回到屋里,坐在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水壶里的水早已凉透。
他抿了一口,便是双手抱头躺在了床上,翘起二郎腿,盯着屋顶,心中想到:“那日雨来过后,我便是在照着《玉清心法》修炼,听着雨声,想象着自己变成了一滴滴雨珠,慢慢的,我感觉自己像是不存在了一般,再后来就失去知觉了。
这到不像是在睡觉,刚开始我很清楚的感觉到屋外事物,甚至是每一颗水珠从天际落下的情景都清晰可见,难道说……”
想到这,叶天恨赶紧翻身下床,从床垫下找出那本《玉清心法》,待翻过后,叶天恨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兴奋之色一览无遗,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中的激动,呼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话未说完,叶天恨已是手舞足蹈,有若狂人。
依书中所讲,叶天恨那日情景正是初窥练气门道的征兆,也就是说再作努力,便是可以引气入体,修炼自身真气。
也怪不得这叶天恨是如此的兴奋,自门中柳逸南一众长老说过自己不能修炼仙术后,他就不抱有修道之心了,而且后来因为好奇又亲身尝试了数次,均是毫无反应,这让他更加坚信自己没有修行的资质。这样一来,他就只盼着过些时日取得师父的同意下山,去过那俗世生活。
想那俗世间,虽然生活有些清苦,但也少不得诸般趣味,对叶天恨来讲,较这峰内日子可能要有趣得多。
可就在此时,叶天恨发现自己居然有修炼仙家法诀的可能了,自然是喜出望外,当下便是抛却了下山的念头。
那日叶天恨被穆天涯从碧云峰带至千寻峰时,见到萧妤和师父的腾云之术,已是将其视作了仙人,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飞天遁地腾云驾雾该是多好,此刻发现自己有了可以修行的可能,如黑夜中看见光亮,这孩童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天恨才压制住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又迫不及待的盘腿坐在床上,照着经书所讲之法修练起来。急切之下,就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去。
叶天恨如先前般,双手于腹前作抱球状,默念口诀,静静的感受着身外之物的变化,想要试着感受五行之气的存在。
也不知怎地,这次打坐十分顺利,只觉得脑中似有东西微微一震,随后便如同灵魂出窍,游走在院子里。虽然闭着眼,但院子里小虫子的细腿都清晰可见。
渐渐的,叶天恨看到天地间出现了一条条纤细的线条,那些线条色彩不一,先是不住的扭曲,随后又慢慢的朝着石屋移动过来。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五色细线移动的速度快了起来,纷纷钻进屋子,裹缠在叶天恨四周,他想这应该就是书中所说的灵气,但为何是五彩之色,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只要是灵气就行了。
当下,叶天恨继续默念着口诀,双手于胸前不停的比划着,做着不同的手势,想要一鼓作气,将天地灵气引气入体内。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叶天恨竟是未引入丝毫灵气,早就汗流浃背了,可是他并没有停下,还在不断的比划着那些奇怪的手势。
这到不是叶天恨不肯罢休,而是他有苦说不出。
叶天恨在感知到体外灵气被吸引到身边时,便是要用法诀将其引入体内。随着叶天恨运功,身外五色之气急速涌动,并且越聚越多,不一会儿便是浓若蜜糖,将叶天恨团团围住。
若是站在屋里相看,就会发现有如巨大光茧。
叶天恨感觉到不对劲,就想要就此停手,可不知怎么回事,就像是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比划着的双手怎么都停止不住,反而愈来愈快。
突然只觉得小腹一热,丹田似乎要裂开一般,传来一阵剧痛,叶天恨疼得牙关紧咬,嘴角流出了鲜血。
随着叶天恨的变化,那灵气涌来的速度也不断加快,叶天恨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与此同时,千寻峰上狂风大作,乌云翻滚,阵阵闪电此起彼伏。峰上青木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最终全部化为粉末,被狂风吹散在天地间。
随着青木的消失,成片的竹子也迅速枯萎,失去生机。不一会儿,整座千寻峰上所有的植物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破旧的房屋,格外醒目。
八卦门中,叶知秋在密室里来回走动,手中不停掐算着,却还是一头雾水,也料不得发生了什么事。口中喃喃自语:“到底发生了何事?连我都算不得。除去十三年前那等怪事不说,这些年祸事不断,蚨虮现世,这又是不知什么古怪,师父啊师父,徒儿肩上颇感沉重啊!”
声音略显凄凉,仿佛说话之人苍老了许多……
***
南疆西北位置,距太乙门万里之遥有一座大山,大山内部暗道无数,合纵连横,山体内部最深处有一个洞室,室中石壁镶嵌着数颗夜明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可以看见石室中间有一个一丈见方的血池,池中黑血沸腾,血池上方悬浮着一杆黑雾涌动的旗幡,旗幡不停的抖动着,既像是受到惊吓,又像是遇到什么东西兴奋异常。
血池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麻衣人,目不转睛得盯着那杆旗幡,眉头紧皱,丝毫不在意血池中传来的腥臭气味。
***
再说那千寻峰中,众人已是发现异常,纷纷来到弘心殿,想要从师父口中探得事情原由。
穆天涯何等人物,立马便知异常来至叶天恨所在居所,当即腾空而去,众弟子也尾随其后,不能腾空的便是跑了过去。
转眼间,石屋外已是围了一大群人,丝毫不能向前。
此时,连同石屋在内,被一个巨大的光茧包裹住,光茧五光十色,浓若稠蜜。众人站在院子里,就像是被什么阻挡了一般,半步也上前不得。
不多时,另外三峰的长老们也都蜂拥而至,但同样是上前不得。
掌门柳逸南暗中运气,硬是向前踏去一步,只感觉扑面而来一股大力,只得退了回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开口道:“灵气现形,好充沛的灵力,到底是何方高人在此作法?”
心下却是大惊,此等灵气即便是他修炼三百年也都炼化不完。
屋里并无人答他,那光茧还在不断扩大,逼着众人连忙后退。
屋外的景象,叶天恨都一一看在眼里,见事已至此,心想今日是彻底活不成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害怕。
他此时后悔至极,怪自己一时冲动酿成大祸,弄到如此局面,引火焚身。
“啊……”
叶天恨突然感觉脑中像是多出了一个人,在跟自己抢夺这具身体似的,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汹涌而至,便是下意识的惨叫了一声。
“长……生……”
一个若有若无的虚幻之声在耳边传来,叶天恨剧痛之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一瞬间,叶天恨感觉头顶像是开了一个洞,那体外之气顿时像是找到了切入口,一股脑的往叶天恨头顶百会穴钻去,叶天恨这一次疼得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是失去了知觉,瘫软在了床上。
这一切,说来话长,却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屋外众人正往后退,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那彩色光茧急剧缩小,片刻后便不见了,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柳逸南看过,正在思索该不该进屋探个究竟,虽然这地是太乙门所有,但若此时屋里是一个大魔头,在场如此多门众怕是全部要遭殃。
其余众人也都在等着掌门人会作何决断。
正待柳逸南思前想后时,穆天涯却是冲了进去,来到屋中,看着瘫倒在床的叶天恨,呼了一声“天恨”,便赶忙上前为他把脉,生怕出了差错。
虽说这穆天涯最开始看叶天恨并不顺眼,但那毕竟是叶天恨还没有入门,如今叶天恨已是千寻峰一份子,他这做师父的便是不可能再看他作外人了。
而且穆天涯膝下无子,而叶天恨幼年丧亲,无依无靠,他心下早已生有怜悯之意。
更重要的一点是,千寻峰千百年来长期被另外三脉瞧不起,而穆天涯又是极重面子的人,便十分护短,容不得外人指指点点。
情况紧急之下,穆天涯丝毫不去顾及自己的首座形象,关切之意顿时表现了出来。
见穆天涯进了屋,众长老也随后跟了进去,那一众弟子便只好挤在门口向里边相望了。
叶天恨除去心脉不稳,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点用力过度后的虚脱,只需休息一段时间便没事了
穆天涯单掌抵在叶天恨额头,将一股真元之力输进他的体内,护住叶天恨的心脉。
“哼,穆师弟,你这徒弟到是法力通天啊!想不到当初隐藏得如此之好,要不是今日之事,怕是我太乙门被灭门了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吧!”
旁边凌若初见穆天涯如此紧张,连本命真元都输送给了叶天恨,于是冷嘲热讽道。
那叶天恨虽是三年未见得几位长老,但因变化不大,还是被众人一下辨了出来。
听过后,穆天涯一阵火大,收回右手,转身指着凌若初吼道:“凌若初,我念你是同门才叫你一声师兄,别欺人太甚。若是你想打架,我穆天涯随时奉陪。”
凌若初没料到穆天涯会如此反应,微微一愣,正要再做讥讽,柳逸南喝道:“都住口,此事待这叶天恨醒了再作省问,外峰弟子都速速离去,否则门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