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芙不免在心中感到好笑,虽说听说了这人之前有过一任妻子,但没想到二人感情如此深厚,真是,这人现在竟然尝试在另两个女人面前诉说着对前人有多么钟情,难道是想引起她和邵嫣嫣的嫉妒?只是邵嫣嫣对他有好感也便罢了,自己对他只有厌恶,无论如何是起不了嫉妒的。
邵嫣嫣走了,是被几个下人,她根本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邵玦这招太狠了。
“这出戏,实际上是演给三房看的吧。”渠芙开口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邵玦没说话。
“她若不知道此事,不会吓成这样。这丫头这么不靠谱,她父母都告诉了她,那一定是情非得已。所以应该也牵涉到了她,她父母才会告诉她,才有她刚刚的反应,”渠芙继续推测“那么这个死去的人,应该同三房是一伙的,于是,你就以儆效尤地杀了他是不是?”
“不错,是这样,你这样谨慎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今日倒是都说出来了,你有什么想法?”邵玦的语气中竟是颇有些赞许。
渠芙便继续说道:“听说清扬王前些日子出使南越,使南越与我朝永修和好,皇帝因此大大奖赏了他一番由平王直接加封为亲王了,按说他一个异姓王,竟能提为亲王,足以见清扬王所受信赖之深,与南越交好之不易。而你,听说偏偏在这个时候上了一封奏折弹劾他。”
邵玦承认了那封奏折是自己所上:“确实是我呈上去的,不过,署的却不是我的名字。”
渠芙眉毛一挑:“怎么?”
“那封奏折我本署的是三老爷的名字,暗中派人呈到辅政司,并让他们说是三老爷的人。”
“也就是说你已看出清扬王不能轻易被扳倒,只是想让清扬王以为是三老爷所上奏折,以挑拨二人关系?”渠芙恍然大悟。
“是,本来万事俱备,只是不巧,那批送假奏折的人里混入了一批三房的心腹,后来,皇帝似乎也派人去查了。”邵玦的声音依旧低缓,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渠芙已经不想再问了,因为她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定是邵玦发现事情败露,就把叛徒杀掉了,眼前死去的囚徒,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只是……
“你不会在袭勇侯府的地下,把给你递呈奏折的人全杀了吧?”
“是的,两个亲信加十名侯府护卫,不然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谁是叛徒呢,一个个审多费工夫,毕竟今天这样侯府全空的机会可不多得。”邵玦轻描淡写地说着,扬起嘴角看着面前的女人,他似乎对面前女人的反应更感兴趣,并真的对杀人感到丝毫不在乎。
刑室里一片死寂,渠芙呆住了,她的耳边仍在回荡着邵玦说过的话,十二人呐,就在这里!她几乎能想象出十二具尸体就这么摆放在自己脚边的地上,每一个,都像眼前的这个一样死相凄惨。
他们,是不是也有家人和朋友?死前一刻,他们会想些什么?又会不会有深刻的悲痛涌进脑海?
都是他!都是像邵玦一样的杀人狂魔杀了他们!灭了这些人的亲人们的牵挂!在那天的渠府,一定也是一群这样的泯灭人心的豺狼,以残忍的手法杀害了自己的亲人,灭了自己的牵挂!
渠芙心中霎时悲痛万分,拔下头上的发钗直接刺向邵玦,而邵玦,就看着那钗尖刺向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依旧嘴角噙笑。
银色发钗直直刺向邵玦的喉咙,钗尖隐隐闪着寒光,当发钗的尖端离邵玦只差三寸之时,一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从斜刺里蓦地伸出,两只指头紧紧地夹住了渠芙手里的发钗钗身。
渠芙目光凌厉,试了几次想抽回发钗以再行刺出,可任凭她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也撼动不了那只手分毫。
最终是邵玦发话,那出手阻止了渠芙的人才收手,三个人对峙的局面才被打破,渠芙这才像那手的主人怒视而去,发现正是刚才那名在门口挡住自己,满眼煞气的黑衣人,渠芙心中怒意更盛,但碍于那人力气奇大,也没有出手,只是冲着他“呸”了一口,怒道:“你这走狗,总有一天你也会被这没有良心的家伙杀掉!”
那黑衣人听了她的话,竟什么手上的反应也无,仅仅是煞气全消地看了一眼邵玦,那眼神,竟似乎有些惧怕。
“我刚刚的话,难道你真的不懂?”邵玦开口问道,语气依旧是平静无波。
“什么话?哦,关于你妻子的那话,你刚刚说什么你中意的正妻只有一个,这话我确实没什么异议,只不过,她既已离世,处于对其的尊重,你还是不要总是把她请出来吧,我是决计不会和她抢位置的,更不要你对她那样的宠爱。而且请你明白,她在你心里的位置不是人人都稀罕的!”渠芙怒气冲冲地说完这些话,头也没回,果断地离开了这里。
邵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许久说了一句:“她真不知道说的是她么?”
“主子的意思是,渠姨娘的智谋才能配得上主子?”一名家丁突然出现在邵玦的身旁,此人身体比邵玦还要瘦弱,一身家丁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他面色苍白,在这阴暗的地牢里尤为显眼,面颊凹陷,显得颧骨尤为突出,面上一直带笑。一身文弱气质,眉浓眼黑,鼻梁高挺,唇薄齿白,眉眼间竟有几分女气,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这双眼睛幽深不见底,又带着几分狠厉,与其羸弱的气质十分不符。
“她也配称有计谋,只不过是能看清一些事罢了。”邵玦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他似乎很少在话语中带着自己的情绪,似乎在这家丁面前是十分放得开的。
“应该有人传旨了,我也该入宫面圣了。这里,就交给渠氏吧。”邵玦也带着人动身离开了地牢。
黑暗中,刑架上那具尸体颈上的大洞显得尤为可怖,鲜血已在众人说话间流了整整一滩,慢慢变黑,凝固,牢室中的血腥味,却久散不去。
渠芙刚一回到自己住的安芜居,就听得淳欢来报,说是皇帝传召三老爷和邵玦,渠芙又问:“听说各位夫人今日要去城西寺庙祈福,可出发了?”淳欢答说已是出发了一个时辰,看来邵玦还挺会挑时间的,纵然是三房听说了他在地牢里杀人,三老爷尚在朝中,三夫人在城西,两人也不可能很快赶回来。
只是,这些人都在同一天离开,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