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勤真对三师兄虚华的了解,仅限于师兄师姐们的口中,只知道三师兄是个喜好剑术的人,最崇拜的便是以三尺青锋斩妖除魔的纯阳吕祖。
他捧着由后山清泉泡制的龙湖茶向抱一阁走去,到得门口,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师父大师兄莲华师姐等人俱在,大厅里还站着一位素未谋面的年轻男子,一身白衣如雪,头发随意的挽在后面,眉宇间尽是英气勃勃,左手还拿着一柄仙剑,剑鞘朴实无华,可藏于其中的仙剑隐隐散发出一种凛冽的气势,仿佛不甘于剑鞘的束缚,随时准备破鞘而飞一般。司马勤真心知,这便是自己的三师兄虚华了。
果然,丹玄真人见司马勤真走了进来,笑道:“勤真,你来的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虚华师兄,排行老三,今日刚刚从山下回来的,别的方面稀松平常,就剑道上还说得过去,以后在修行一途上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向你三师兄好好请教请教。”丹玄真人是天下有名的前辈高人,眼光见识俱是天下一等一的,既然能蒙他说一句“剑道上还说的过去”,那便是真正的剑术有成了。
司马勤真恭敬的将龙湖茶放到师父桌前,对着虚华师兄作揖行礼道:“见过三师兄,我叫做司马勤真,是师父近些日子收的弟子。”
虚华师兄看着眼前的小师弟,喜道:“我今日听大师兄他们提起过你了,都把你夸了一遍,甚至是二师姐都对你赞不绝口。我还想着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眼光比天还高的二师姐都夸赞,现在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今天初次见面,三师兄事先也没什么准备,幸好身上还带着一副《五岳真形图》,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物事,不过倒挺实用,小师弟如果不嫌弃,这个就当作是师兄的见面礼了。”说着拿出一块手掌大小的长方形物品来,上面篆刻着五个图案,剩下的地方则写满了文字,造型古朴奇特,隐隐散发着纯正的仙家气息。
司马勤真听得虚华师兄夸奖自己,心中还有些不好意思,待见到虚华师兄拿出所谓的《五岳真形图》时,虽然觉得不大好看,不过也知晓这是三师兄的一片心意,刚想道谢接受时,只听得丹玄真人在一旁说道:“自家师兄弟,这么客气干嘛?再说这《五岳真形图》也太过贵重,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二师姐凌音闻言,笑道:“师父,你就让小师弟收下吧,我们几个甚至是莲华师妹都有礼物了,独独小师弟没有,这可说不过去啊。再说这《五岳真形图》的作用也不过是百邪不侵,入山修炼可辟山精鬼怪罢了。以虚华师弟的修为,这山精鬼怪见到他只怕早就闻风丧胆了,哪里还敢加害与他?”
“二师姐所言有理。这奇珍异宝虽然为世间所珍贵,可我辈修行人所重的不过是情义二字,《五岳真形图》送与小师弟,不妨事的。”三师兄虚华笑道。
丹玄真人见徒弟懂事,心中甚是高兴,笑着对司马勤真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师兄都这么说了,那你就收下吧。”
司马勤真刚刚听得几人说话,才知道这小小的不起眼的《五岳真形图》竟然也是一件仙家法器,早就心痒难耐,这时见师父也点头同意了,不禁大喜,收下《五岳真形图》,对着三师兄喜滋滋的道:“多谢三师兄了,以前总听大师兄他们说三师兄你不但剑术高超,而且为人豁达,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果然是名不虚传。”
“咳咳,虽然这话说得不错,可这功劳我却不能冒领,这话并不是我说的。”陈玄关在一旁拆台说道。
“诶,不是大师兄说的吗?那就是在梦里跟我说的,连大师兄都不知道。”司马勤真道。
三师兄虚华哈哈大笑。
丹玄真人看着下方嬉闹的六名徒儿,师兄弟间一团和气,不禁老怀甚慰,笑问道:“老三,你这下山才一年半多,以往可都是要云游三年的,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虚华见师父问话,连忙回道:“原本这次也是打算满三年才回山的,只是途中遇到点事情,特地回师门一趟,过两日还是要下山继续历练的。”
丹玄真人皱了皱眉,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在场众人也是充满了好奇,不知道是什么麻烦竟然能让这位剑道高绝的人特地回山一趟。
虚华笑着摇摇头,在众目睽睽中,从怀着掏出一件物什来。
司马勤真只见是一本书的形状大小,用红绸包裹住了。
三师兄虚华恭敬地将红绸解开,众人只见是一本瑞气腾腾的古书,上面写着《太上化道度世仙经》。
丹玄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接过虚华恭敬递来的《太上化道度世仙经》,轻轻翻开首页,只见上面写道:“化道品第一:尔时太上以元极元年,岁次癸丑,十月七日,诣太清宫中七宝殿内,论至真妙道……”等字,文字皆由云篆所书,更隐隐有金光闪烁。心中猜到了某种可能,饶是他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前辈高人,也不禁“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这可是天真皇人亲笔所书?”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除了司马勤真外都是震惊之下齐齐向虚华看去,等着他的答案。
仿佛看到司马勤真眼中的迷惑神色,旁边的莲华轻轻解释道:“以前听大师兄说过,咱们的道经都是由太上元始天尊金口宣说,再由天真皇人执笔抄录,秘藏在诸天之上,七宝玄台。随着人世的发展与演化,秘藏的道经应运而生,在人间流传。假如这本道经真是天真皇人写的,那就是真正的神仙之物了。”
只听虚华笑道:“师父果然见识非凡,正是由天真皇人亲笔所写的,弟子无意之间得到,这才中途赶了回来,将这本道经送与师父。”
听到肯定的答复,丹玄真人心中既惊喜又激动,旁边的几名弟子也是啧啧称奇。
这时,只听虚华接着道:“弟子一个月前游历至南疆,遇到了莲华寺菩提神僧的得意弟子善净和尚,便一同结伴而行。后来听善净和尚说起他下山的经过,弟子这才知晓,他无意中得到了这本《太上化道度世仙经》。”
“呀,这莲华寺竟然跟莲华师姐的名字一样。”司马勤真讶道。
莲华看了司马勤真一眼,盈盈笑道:“我家住的地方便离莲华寺不远,家中父母笃信佛教,是虔诚的佛教信士,所以给我取名叫做‘莲华’,只是我却偏偏信的是道教,后来蒙师父不弃,将我度化上山的。”
“还是莲华师姐福缘深厚,从上辈子就注定要修道的。也是师父眼光独具,这才不致明珠暗投。”司马勤真叹道。
丹玄真人笑骂道:“佛家也为的是超脱性命,怎么信佛就明珠暗投了?你小子哪来那么多歪理?老三你接着说,别听他打岔。那善净和尚既然有此仙家宝物,理应珍之重之,不显于人,怎么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吗?”
虚华接着笑道:“师父问的极好,弟子当时也有此疑问,便直接问了出来。结果善净和尚说,他本就是修佛的,这道经虽是宝物,可在他手里却是宝珠蒙尘。想将道经赠予弟子吧,心内又是不舍,这才当着弟子的面说了出来,想让弟子设法将道经取走,这样他心中也没什么遗憾。”
“这善净和尚倒是有点意思,那你是用何法将道经取走的?”丹玄真人呵呵笑道。
“回师父话,善净和尚是菩提神僧的得意弟子,想从他身上取走道经,那自然是不容易的。弟子与善净和尚商量之后决定比试三场,胜者道经便归谁所有。”虚华接着道。
“三师兄,到底是比试哪三场,你就别卖关子了。”司马勤真有些心急道。
虚华笑道:“我与善净和尚先是辩论道经佛理,足足辩了三天三夜,谁也说服不了谁。接着第二场就是围棋对弈,手谈了三局之后结果仍是不分胜负。当时我就想,幸好刚上山的时候被二师姐逼着一起下围棋,不然就我这臭棋篓子,肯定早就输的一塌糊涂了。”
二师姐凌音掩嘴轻笑,眼眸流转间却有些自得的神采。
“后来这第三场便是斗法,我虽然别的本事没有,可在剑道一途上还是很自信的,原本以为,就算赢的不轻松,可也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这善净和尚道行竟也是十分厉害,直直斗到第一千三百五十六招后,我才侥幸胜得一招半式,将这本天真皇人亲笔所书的《太上化道度世仙经》给赢了回来。接着一刻也不耽搁,立马从万里之遥的南疆赶了回来,将这道经送到了师父面前。”虚华接着说道,说完之后还有些唏嘘,仿佛在为善净和尚可惜。
“嗯,菩提神僧是天下德高望重的高人,佛法高深,修为更是深不可测。那善净和尚既然是菩提神僧的得意徒弟,道行自然也是十分了得的,你能从他手上赢回《太上化道度世仙经》,可见在外游历的这段时间内,修为也没有落下。”丹玄真人见徒弟一片孝心,心中也是高兴非常。
他本就是道法有成的前辈高人,心性自然也是上佳,除了刚开始见到《太上化道度世仙经》时心情激动,不多久便平复了心态,将道经收了起来,说道:“今日老三回山,咱们紫清峰上人倒是齐了,老四,你待会做一顿好菜来,咱们师徒几个也一起聚聚。”
“是,师父。”一直在旁边蔫不拉几的李怀真闻言应了一声,便向厨房走去,临走时还把司马勤真也一起拉走了,说是要打个下手。
这一晚,就连一向滴酒不沾的丹玄真人也喝了不少酒,酒至半酣,几人兴致大发,在司马勤真的提议下,一同来到了院中。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二师姐凌音月下弹琴,三师兄虚华舞剑相伴,大师兄合着琴声,在悠悠山风中,唱起一首白玉蟾祖师写的道情来:“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这一晚,司马勤真醉了,醉的很开心。
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晌午,三师兄虚华接着下山历练去了,司马勤真跺脚可惜,没来得及给三师兄送行。
可当他看到三师兄留下的一些山下特产时,便开心的笑了。从里面挑出几间稀罕的,带着四师兄李怀真,不,是李怀真御剑带着他,一起向着云萝师叔的洛灵峰去了。
到了洛灵峰,一位师姐笑着示意两人可以进去的时候,司马勤真带着神态扭捏的李怀真走了进去。
见到云萝真人后,两人躬身行礼,司马勤真说是来感谢刚上山的时候云萝真人的厚爱。
当时在乾坤殿云萝真人也说过要收司马勤真为徒的,虽然两人最终没有师徒之缘,可她心里对司马勤真也确实是蛮喜欢的,再加上紫云这一层渊源,此刻见到司马勤真来拜访后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
问过司马勤真的一些近况,又嘱咐好好修行后,司马勤真说是第一次来洛灵峰,希望能让明清师姐作向导,带着游览一番,也好不虚此行云云。
云萝真人虽然奇怪司马勤真为何指名道姓的让明清带着,却也不疑有他,吩咐了明清几句,便让明清带着司马勤真和李怀真两人游览洛灵峰去了。
一路上,司马勤真有说有笑,李怀真却是紧张的手心直冒汗。问过几个关于紫云的问题后,司马勤真便不时的给李怀真创造机会,最后更是借口要自己一个人走走转转,将一脸无助的李怀真和一脸奇怪的明清留在了一起。
回到紫清峰上,司马勤真看着有些发痴的李怀真,好奇问道:“四师兄,你都跟明清师姐说啥了,让你高兴成这样?”
李怀真羞赧一笑:“她对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