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恋离开的第二日,厷尘结束了这种状态。虽然还不能从分别的忧伤中走出来,但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一大早,厷尘就出门了。他要上街走走,仿佛是去赶走孤单。他决定在这里多留几天,至于具体是几天,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等到失望了,就会离开吧。厷尘也不知道离开这里后,下一站会是哪里,所以他迟迟不打算走。人生就是这样的奇妙,仿佛失去了一样东西就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
虽然已经进入11月份,但圣托里尼岛的游客丝毫没有减少。拥挤的街道上,布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人生也真是奇怪,本来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就因为这样一个小岛,牵扯到一起。没有人能解释这一切,科学在这个时候毫无用武之地。也许自有天意在冥冥中操控着一切吧!厷尘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这一刻,他好像刘恋。
厷尘感觉浑身没有力气了,走不动了。他挣扎着来到旁边的一个咖啡馆。咖啡馆,很小,小到只能容纳几个人。厷尘掏出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
画里的人是刘恋,是厷尘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所以只有背影和半张脸。那是在船上的时候,刘恋站在船头遥望远方,风把她的长发撩起,遮住半张脸。照片上刘恋穿着裙子,和一件修身的牛仔衫。不知道为什么,刘恋现在特别喜欢穿裙子。印象中,只要和厷尘一起出来,一定穿着裙子。
裙子是白色的,鞋子也是白色的,那是刘恋最喜欢的颜色。刘恋觉得白色是没有受到污染的颜色,有一种原始的味道!在西方,据说白色是上帝最喜欢的颜色,是光明的象征。可传真白色裙子的刘恋,却给厷尘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感,像冰雪一样清冷。刘恋站在那里,可中间就像隔着雾一样,明明很近,可看起来很遥远,无法捉摸!
厷尘就这样一直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尽管只有背影,他也感觉非常满意。他是一个很知足的人,有背影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厷尘的眼角突然泛起了一滴泪,这滴泪不断变大,顺着厷尘的脸庞滴到手机上。厷尘仿佛没有知觉,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视线变得模糊了,厷尘用手将泪水抹去。
思念的味道,只有当事人知道。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味道,可能会更多。厷尘从未如此想念一个人,即使是当初奶奶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只是一种单纯的悲伤而已,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折磨吧!
有人说,一辈子只想念一个人是冷漠的,是无情的!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厷尘也只想念一个人。厷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但他确实无力抗拒!就像深处汪洋大海,没有一点依靠的无力感让他绝望。也许是这些年
来,厷尘没有释放过自己的感情吧!
有那么一瞬间,厷尘想过一直在这里,等刘恋回来。他觉得,没有刘恋的地方都是一样的,不温暖,没有色彩。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在这里等刘恋。他不敢拨通刘恋的电话,可能更多的是不想,因为他坚信刘恋一定会回来。这种自信是盲目的,他无法解释来源,也许只是一种单纯的执着!如果他给刘恋打了电话,且不说刘恋有没有接,只是这个行动,就侮辱了她。两个人相交,重在尊重。如果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相知呢?
厷尘也不想打扰刘恋,他要给她绝对的自由,因为她说了,有事!可其实,他心里是很失落的,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他不在乎全世界抛弃他,他在意的是他在刘恋的生命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有路人跟厷尘打招呼,应该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皮肤很黑,满脸皱纹。他身材很臃肿,穿着硕大的体恤衫和牛仔裤。
“Hey,areyouok?”男子随性的坐下来,热情打招呼,他觉得厷尘听得懂。
“Yes,Iwouldliketobequiet,thankyou。”厷尘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下了逐客令。
对于这名陌生男子的关心,厷尘没有接受。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特别是在这样的地方,特别是这样的时间。厷尘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或者是抑郁症。奶奶去世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不敢与人接触,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敌意。后来,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才慢慢恢复过来。
医生告诉他,如果不想复发,只能去人多的地方,多与人接触交流。于是,厷尘才有了到各处看看的计划,反正全当是旅游了。也正是这样,才遇见刘恋。
“厷尘,果然是你。”一个年轻的男子拍了厷尘的肩膀,坐到他的对面。
“张林,你怎么在这儿?”厷尘坐直了身体,有些吃惊。他本来是准备发怒的,他刚赶走了一个人。不过看到来人的样子后,放弃了,还热情的回应。
“我还正想问你呢,这些年都跑去哪儿了,都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上次同学会怎么没参加?”张林滔滔不绝的问到。
“我不知道。”厷尘无奈的耸了耸肩。
张林是厷尘的大学同学,算不上朋友,只能说在大学的时候交集多一些而已。印象中,那时候张林就是有女朋友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厷尘不是个八卦的人,但看到张林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也是觉得有些奇怪。好像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会选择独自来这个地方。但不管怎么说,张林的出现将厷尘从抑郁的情绪中解救出来。
“一个人来的?”张林问到。
“不然呢?我又没人陪。”厷尘又重新恢复懒散的样子。
“不是吧。我都听说了,你现在可是一名大作家了。这要是在国内,你信不信,我只需要大声一喊,立马会跳出来一大批你的粉丝。”
“哪有。”
“怎么没有,别觉得这是希腊就有恃无恐,说不定待会儿就有人认出你来。”
“我信啊,你不就认出我来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你该不会也是一个人吧?”厷尘问到。
“哪能啊?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见过我女朋友的。蒋雨佳,瘦瘦的,长头发,老喜欢抱着一本书,有印象吧?”张林如数家珍般介绍。
“有,忘不了,看把你得意的。那她人呢?”
“去买咖啡了。哎,这不,来了。小雨,快来,看这是谁。”张林冲着走过来的蒋雨佳说。
厷尘看向张林指的方向,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女孩。女孩个子不高,带着副眼镜,一身运动衣,显得很有活力。正如张林说的,她是长头发,瘦瘦的。
“你是厷尘?”蒋雨佳先认出来。
“对啊,好久不见。”厷尘站起身来。
“毕业后就没见过吧?”三人重新坐下。
“怎么,你们来这里旅游啊?”厷尘问到。
“说对了一半,我们来度蜜月。”张林搂住蒋雨佳。
“你们结婚了?”厷尘瞪大眼睛,口中的咖啡差点呛到。
“怎么,你有意见?”张林假装生气。
“哪敢啊。恭喜恭喜。”
“恭喜什么呀,回头把份子钱补上就行。哈哈哈哈……”张林像是在开玩笑。
“一定的,一定的。”
“厷尘,你一个人啊?”蒋雨佳问到。
“嗯。”厷尘淡淡的回答。这一刻,他又想起了刘恋。
“那不如一起吧。”蒋雨佳邀请到。
“不了,我可不想看着你俩时时刻刻秀恩爱。再说了,我都准备走了。”
“别介啊,怎么说一块儿吃个饭啊。”张林拦住厷尘。
厷尘当然不是真的要走,这只是他的一番说辞。在这个小岛,见到了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该见的,不该见的。看着眼前的两位新人,厷尘暗自在心里决定:无论如何,他要在这里等刘恋,一直等到生命的尽头。他当然不希望等到老,他不敢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