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看见。在这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里,视野变得额外重要和真实,我闻到了汽油的味道,它弥漫在空气中,悠远并且深沉,吸入体内之后才有被腐蚀的感觉。很呛,我用力咳嗽,把眼泪都咳了出来。
我不能继续这样,我要离开这个屋子。掀开被子,下床的那刻我就发现了更严重的事情。
我的脚尖触碰到的不是地面,是某种液体,它是流淌着的,烫烫的,让人不想再去触碰第二次。那刚刚那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念想,集中精力,刚刚他是推开了门,他的脚步声是稳健的,似乎是沿着一条直线走的。
对,一定是有路的,这液体之间一定是有一条地面道路,并且是通向我的床边的,不然他没有办法凑我那么近的讲话。
讲话,我居然可以阅读了他的思想,我想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一样,可以用思想来交流了。
可是,此刻我只想大声呼喊。
我沿着床的边缘,一直用脚在触碰,液体,液体,液体,换一个方向,不行,也都是那烫烫流淌着的液体,我就想一个在孤岛上的盲人,没有声音,和世界断了联系。
最后一侧,是地,应该是一般的水泥地,我兴奋地赶快双脚落地。
水泥地如同一个薄纸一下,立刻裂了开来,我就这样掉了下去。
本能的大喊却没有声音。
这个时候,我醒了。
我的眼罩被拿下来的瞬间,是亦少出现在我的面前。
眼泪忍不住流出来,那是一张我多么想见的脸颊,消瘦并且冷峻。
他示意一群穿了白大褂的人,一共有五六个人,他在用思想传播信息,他说,看来她只不过是个正常的人,她没有额外的声音,所以那天你们在办公室看到的不是她。其中有一个人的脸,略带眼熟,他白皙的皮肤上,闪烁着乌黑的大大炯炯有神的眼珠,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神。
亦少见那个医生首领没有反应,又补充到,刚刚梓潼不是已经让她闻了脑电波专用的麝香么,测试的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她在最危难的时候都没有大叫的声音。
原来那个男孩叫梓潼。他用清澈的眼神示意医生首领,那纯朴的眼神,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经过了这么一折腾,我似乎明白了亦少给我注射了什么。
但我从此以后就真的不能讲话了吗?要和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样,用思想交流,失去声音的世界,是如此冷漠,如果这个冰冷的实验室,是机械的白,冷光让你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