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想找个机会向醴姜说明,然而许多天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有几次在她家的门口和院子里碰见,范蠡只是礼貌地向她问候一句“醴姜姑娘好”,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可以多说话的地方。
他感觉到,醴姜的眼神中蕴藏着太多的期待和幽怨。他的内心充满了疼爱和愧疚,却又没有办法,他只能违心的做一个绝情的男人了!
又是一个傍晚时分,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已经是初秋了,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
“关关雎鸠啊,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啊,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啊,寤寐思服……”
范蠡走在去往醴姜家的路上,用自创的曲调唱着诗,歌声中带着丝丝忧伤。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唱这首诗了,总是这么忧伤地唱,这其实是一个失恋者的歌声。
“范癫子,你给我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醴姜的娇喝,与以往两次不同的是,声音中带着许多真正的怨怒。
“醴姜……”,范蠡转过身去,伸手抹去眼前的雨水,一瞬间眼中闪出欣喜。
“你唱得好动情啊!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醴姜的口气带着嘲弄,眼神中却分明是深深的幽怨。
只见她身上的衣服快要被雨水淋透了,高高的胸前起伏着,冰清玉洁的脸颊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就如同带露的茉莉花一样。
“没有啊!范蠡只是觉得……愧对姑娘!”范蠡不敢看醴姜的眼睛。
“范癫子,你到底什么意思呢?难道你看不上醴姜么?难道醴姜长得很难看么?难道你认为……醴姜是个没羞没臊的女子么?”醴姜咬着嘴唇,眼里分明噙着泪水。
“没有啊!在范蠡心中,醴姜姑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比水仙花还要美丽而高贵!”范蠡真诚的看着醴姜,眼神比泉水还要澄澈。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是……你为什么还不去我家提亲呢?”醴姜的脸颊上浮起浅浅的红晕。
“姑娘啊,范蠡只是个癫子!”范蠡低下了头。
“然而,在醴姜眼中,站在面前的非但不是个癫子,反而是个翩翩君子呢,醴姜愿意!”醴姜抿着嘴娇羞一笑。
“醴姜姑娘,多谢你的夸奖!然而……,范蠡一无所有,就连稼穑也不懂啊,范蠡不能耽搁了姑娘的前程!”范蠡的心中暖暖的,眼圈却有点发红了。
“这有什么呢?稼穑之事,只要做起来也就会了。再说了,就算没有田地、不会稼穑也无所谓啊,醴姜会酿酒,往后我……我们可以开一个小酒坊的。”醴姜红着脸低下头,芊芊玉手摆弄着发梢。
“然而……范蠡生就是个浪子,不能给姑娘一个安定的家,还是请姑娘忘了范蠡吧!”范蠡低头作揖,两颗泪珠滴落在手上。
范癫子啊范癫子,前世的时候你就渴望一个懂你爱你的女子,如今这个姑娘已经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你了,你却这样无情的拒绝,你这是干什么啊?
“范癫子!原来你横竖都是不愿意娶我,却非要编出这么多理由来!醴姜不明白,醴姜到底错在哪儿来,居然惹得你如此厌烦?”
醴姜的嘴唇颤抖着,脸色变得苍白,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姑娘请不要这样说啊!范蠡亏欠了姑娘的心,就算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品貌出众,必然会找到一个强于范蠡的如意郎君,范蠡祝福姑娘!”
范蠡强忍着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颤抖着声音说道。
“哦……我明白了,你怎会亏欠我呢?反倒是我亏欠了你,我不该没脸没皮的纠缠你!范蠡你走吧,醴姜我……再也不想看见……呜呜……”
醴姜嗓音哽咽着,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话还没有说完,转身哭泣着跑开了。
范蠡木偶般站在那里,胸口翻滚着一团热流,差一点变成嚎啕的哭声。
抬起头,任凭雨水洒落在脸上,冲刷着眼角涌出的泪水,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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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醴姜,内心就会隐隐作痛,抽搐一般的痛!
然而范蠡会努力摆脱,让一切都渐渐平静,渐渐淡去。
这需要强大的理性,这种理性来自师父的教诲,来自站桩获得的内力,来自自己内心的宏愿。
痛就痛吧,痛过就好了,长痛不如短痛,只愿心爱的姑娘能够忘却自己,尽快找到属于她的平静和幸福!
好长时间没有看到醴姜了,范蠡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她是不是真的忘却我了?她是不是已经和别人定亲了?
哦哦,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祝福她吧!
范蠡的心中突然会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每天上课的时候还好说,可以摒除一切杂念。关键是夜晚或者走在通往醴姜家的路上,内心总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惆怅,甚至是渴望。
这一天下山,照例唱着满含忧伤的诗,突然听见一声呼喊,“来人呐,救命啊……”
分明是醴姜的声音!
范蠡顾不得多想,撂下柴担,撒腿向树林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