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寒卓缓手轻扬。院墙门宇间涌出的刺客,霎时就将侯易等人团团围住。来人黑衣蒙面,眼神中渗着异常的狂热。那杀伐之气一时已在梅园中弥漫开。“陛下!”宓菲忧心急唤,却被侯易一手打住。冷冷扫视一圈,侯易的目光最后落在寒卓等人身上。经一番强辩,寒卓表情微怒,刹丹和姚可芸则一左一右地随在姚可莹身侧。他们那从容不迫的样子让伯因眉头就是一紧。“名人榜首,江南易郎。勇武多情,未尝一败。他们就一点也不顾虑吗?还是胜券在握?”伯因暗暗掂量着,胡道元已踏前半步,拔剑护在前方,示意形势险峻。
侯易不惊不诧,抬首冷言道:“虎父无犬子!卓儿,你和朕越来越像了!”寒卓压着怒气指剑喝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有一个纯儿,你却负了她!这笔账我今天就替她讨回来!”
寒卓一声令下,上千的刺客挥刀就迎面奔砍过来。侯易横弓一提,弓弦之上瞬间凝出十发精良的箭矢。箭光一闪,神箭穿透了刺客的胸膛后,即在敌阵中炸裂开来。“哈!”眼见一支箭矢疾驰而至,姚可芸晃身一握,却止不住腾涌的箭势。姚可莹眼见不妙,一手魔气从弟弟背上强灌而入。即时,灼热感延臂膀直撼心脉,一丝逆血已从她嘴角渗出。姚可芸身上没有血,脸色比往常更要苍白几分。姚家兄妹快要力竭之时,刹丹忽然一剑,往箭矢后方诡异砍去。一声炸响,神箭爆裂开来。姚可芸尸牙尽显,上衣略有一些焦黑。姚可莹满头大汗,娇喘连连。这时,另一箭已破开寒卓的剑阵,将他振倒在地。刹丹缓步走到前方,皎洁道:“追天乱日弓是神器,不可硬碰。唯有切断灵气之源,方可将箭止住!”
爆裂声又一阵惊鸣,侯易与胡道元一前一后护住宓菲和伯因俩人。眼见敌人来势不减,伯因急急进谏道:“陛下,先撤吧!”见寒卓等人正处于劣势,侯易沉声应道:“朕要将这些贼人赶尽杀绝!”说罢,侯易又张一弓,十箭合一,即往刹丹射去。刹丹却不迎箭,旋身一跃,腾到半空之中。迎着身后一声轰鸣炸响,刹丹剑锋一转,向侯易轻轻划去。剑速并不快,侯易侧身一闪,便轻易躲开。一招过后,侯易与刹丹相持而立。“怎不出招?”侯易不满道。刹丹笑笑:“一招足已!”“你未免太小看朕了!”侯易正是得意,忽然脑袋一蒙,险险栽倒在地上。刹丹皎洁还道:“是你太小看对手了!”伯因慌忙扶住主子,惊惶问道:“你那什么剑?”“断魂剑!可惜击偏了,只断了胎光。”伯因一阵惊骇,回过神来,侯易已呆若木鱼。
“易王败了!怎么办?”伯因正是手足无措,远处一个马队已扬尘而至。随行的妙音谷乐手百器齐奏,梵音之下,刹丹的脑袋隐隐作疼,断魂剑一时竟落在地上。箭矢一阵急射,螣蛇教众即时乱不成军。伯因抬头一看,郑氏兄弟的马队已冲到跟前。郑繁、郑茂一马当先,伯艳玲和薛宝则随在他们身后。“伯大人,快上马!”郑繁一面厮杀,一面喝道。上了马。伯因即提缰笑道:“郑公子,这笔买卖,老夫可赚到了!”郑茂砍翻一位刺客,回声道:“郑家也不亏!”朝女儿看了一眼,伯因心领神会道:“那后会有期!”“若有机会,郑家期待伯大人下一趟交易!”郑繁朗声回了话,俩人相持就是一笑。
伯因正要策马离去,却见宓菲犹疑不决,忙道:“社稷为重!”即时,青儿也抚琴哭道:“姐姐快走!”宓菲点头轻叹:“妹妹们,再见了!”说罢,众人缰绳一甩,绝尘而去。
在妙音谷的掩护下,郑氏的府兵隐隐占了上风。郑繁又砍杀一阵,回神笑道:“弟弟,你也喜欢艳玲吧?”郑茂得意道:“彼此彼此!”郑繁喘着粗气道:“为心爱的女子,散尽家财又何妨?”郑茂随即附和道:“为心爱的女子,远赴沙场又何妨?”俩人笑得正欢,乱军之中,刹丹怒喝一声,从跌伏中缓缓直起身:“可恶的妙音谷,竟敢挡我罗刹教!”话语间,刹丹身上魔气大盛,一时竟将梵音压了下去。身后,姚可莹心头一惊:“义父的魔气,竟与教主不相上下?”姚可芸心神稍定,刚一拳将冲到跟前的敌人击飞,回身就问:“姐姐,没事吧?”姚可莹沉声道:“我没事,你快去助义父!”姚可芸点点头,转身就朝众人奔去。
厮杀声渐渐小了,搂着怀里痴呆的夫君,宓菲心头一阵激痛,却强提起精神道:“伯大人,我们去哪?”伯因牵强笑道:“伴月城怕是待不了了,动身去川北吧。如今,也只有寄望太子复国了!”
梅园之中,看着眼前一地的尸骸,刹丹缓声道:“姚堂主,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噬了血后,姚可芸心头的烦闷稍稍平和一些。既然义父发了话,他便松开牙,从尸体上抬起头来。姚可莹则盈盈走到寒卓身前,媚声道:“寒堂主,身子可好?”寒卓尴尬笑笑:“回长教使,只是伤了点皮肉,没什么大碍。”姚可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柔声就道:“寒堂主身上的魔气恐怕已消耗过渡,今夜留在分舵稍行调息吧。”寒卓心头大喜,忙道:“谢长教使关爱!”刹丹转过身,随即附和道:“易王已废,夏氏王朝就有劳寒堂主了。”寒卓不敢妄语,恭敬请示道:“还请刹堂主多多提点!”刹丹抚抚白胡,点头笑道:“姚堂主尚武,可安排入军;老夫尚文,可安排进廷;至于长教使,因是女身,安排入宫吧!”寒卓眼前一亮,忙拜谢道:“刹堂主提点得是,待属下明日回朝,即便安排妥当。”刹丹点点头,不再多言。姚可芸则瞪了那寒卓一眼,心里好不舒坦。
同行的薛宝,心情却比他们好得太多,张口就问:“艳玲,我们啥时候拜堂啊?”伯艳玲小嘴一揪,不悦道:“你还有心思谈论儿女私情?”薛宝哭丧着脸道:“终身大事,还得看心情不成?”“不仅得看本小姐心情,还得看你表现!”说罢,伯艳玲即向男人投去一个妩媚的眼神。薛宝一阵酥意,即时精神百倍道:“我今晚就好好表现表现!”话语间,引来伯因一个奇怪的眼神,伯艳玲和薛宝俩人脸蛋同是一热,才慌忙住了嘴。
商船上,古月凝视着伴月城的方向,久久不语。身后,许婧芯缓缓道:“主人,这风大,进舱休息吧。”古月回神道:“婧芯,你也听到了吧?”许婧芯张目看了看,点头问道:“主人,南面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魔气?”古月笑道:“罗刹能激发出这样的魔气并不奇怪!”许婧芯心头一颤道:“魔尊不是被封印在炼狱岛吗?”古月皎洁回道:“真身是在炼狱岛,分身就不好说了。我的真身在地泉,如今不也在银江上吹风吗?”许婧芯恍然大悟,喃喃道:“但愿事情的发展不会太糟糕……”胡月淡淡一笑:“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他顿了顿,缓缓道:“我有点饿了,今晚的晚餐是什么?”许婧芯尴尬道:“圆饼!”“总比饿肚子的好!”话语间,胡月双手抱头,已经步入船舱。
船舱之中,赵俊杰狼吞虎咽道:“古月神大人,今天的圆饼加了香料,可好吃了!”身旁的叶娇婷打趣道:“哪天的饭菜不好吃喇?”赵俊杰想了想,回神道:“昨天的圆饼貌似烤胡了啊!”叶娇婷笑道:“难得紫琪做一回饭,你不是都吃光了吗?”赵俊杰抱屈道:“免得浪费嘛?子风吃得可比我多!对了,子风他人呢?”刘若溪缓声道:“晕船,在休息呢?”王若飞抱怨道:“多大点事?不就是胃口不好吗?还要人照顾不成?”叶娇婷打趣道:“我刚看道紫琪端着圆饼拿去看他了!”“能吃吗?”众人一惊,纷纷叹惋。
病床上,朱子风歇息了一天,胃稍稍舒坦一些,就见夏紫琪提着一盘烤黑的圆饼进来了。心头咯噔一跳,朱子风强撑起半个身子,慌忙拖延道:“紫琪,今天这圆饼什么烧的啊?色泽很特别啊!”夏紫琪想了想,缓声回道:“好像是香蕉……”朱子风仍不放心,隐约又问:“没添别的吧?”夏紫琪摇头道:“真的没有,全按若溪姐的说法做的!”朱子风悄悄嘘下一口气,心想:“糊是糊了点,应该不至于拉肚子。”想罢,勉强从盘了拎起一块,小口尝了尝。
少时,朱子风从嘴里抽出来一块软绵绵的物体,疑声问道:“紫琪,这……是什么呀?”夏紫琪洋洋自得道:“免得浪费,我就把香蕉皮也放进去咯……好吃吗?”朱子风表情僵硬地笑了笑,牵强道:“比昨天的好多了,要不要给若飞他们留一点?”夏紫琪笑道:“问过了,他们说你是病人,得多吃点,就让我全拿进来了!”朱子风心里暗暗将众人从头到脚骂一遍,挤着笑脸含泪又嗑了一小口。身旁的夏馨宇忙打趣道:“妹妹,你看!他都感动得掉眼泪咧!体贴的妹子果然受欢迎!”“今天不许喝酒!”夏紫琪瞪了他一眼。夏馨宇无奈叹道:“好吧,朕不打扰你们秀关怀!”“明天也不许喝!”接过妹妹锐利的目光,夏馨宇连忙将魂身缩回去,假装不闻不问。身前的朱子风却不解道:“紫琪,我真没喝酒!”夏紫琪无奈地低下头道:“好吧,我相信你!”
俩人嘟囔一阵,朱子风忽然一脸正色道:“紫琪,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升龙?”夏紫琪希冀道:“婧芯姐姐说,船再行两日就可以上岸了。只要过了银江,就是升龙的地界了。距银江最近的城镇是长林四郡之一的古龙台。那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庙会,可热闹了!真想去看看!”朱子风心头一热,忙道:“好,我陪你到处走走!”夏紫琪回神噌道:“你呀,先把病养好才能去玩!来,吃!”说罢,夏紫琪又递上一块焦黑的圆饼。朱子风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抓起饼狂咽起来。夏紫琪不明所以,心头却是暖暖的。
入夜,众人在夹板上晒月亮。躺了一阵,赵俊杰便疑声道:“听说子风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赵俊杰无奈叹道:“换谁都一样!”身旁的叶娇婷羡慕道:“我倒觉得他很勇敢!若溪姐,你说呢?”刘若溪笑道:“对他而言,病得再重,那也是值得的吧?”众人点点头,赞叹声一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