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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惊变

呆呆地看着那堆火苗子乱窜的篝火,脑子里还是有些乱糟糟的韩悠,却在一阵夜风的侵袭下,不自禁地再度打了个冷战。夜里的风更凉了,韩悠赶忙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和周围那些虚弱的汉子们那样,尽量地把自个的身子往那火堆近前凑……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韩悠抬眼望去,目光所及处,这片荒野上一团团的篝火被点了起来,每团篝火旁似乎都围上了不少影影绰绰的人影。团团的篝火错落地延伸到了不远处的那座微微隆起的小山包的上头。看起来,这片地方聚拢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那个不高的山包上,在粗略圈围起的一排木栅栏的背后,星星点点火光的辉映中,似乎还有着更密集的重重人影在明暗间闪动着。

那个山包上,就是刘老汉和张头儿口中的大营的所在,也是那位猛将军和张大将军以及他们的亲卫们所呆的地方。

自己居然穿越回了古代……但这会儿自己究竟是在哪个朝代?韩悠依旧没能弄明白……中学时代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已经把大多数的历史知识都丢还给了那位总爱唠叨个没完的中学历史老师了。

思索着自己刚苏醒过来的这两天中所看到景象,以及人们的话语和穿着……韩悠只能隐约地猜测自己像是呆在一伙农民起义军的队伍中,而且应该是在很早的朝代……再想想曾听到的刘老汉和那张头儿的话语,韩悠脑海里唯一能由此而联想到的,也只有那三国时代,那好像有个黄巾起义啥的?

自己这伙农民起义军的头头叫什么来着?……张天师?黄巾军的张角?……不会真的就是黄巾起义吧?……难道这就是无数穿越类书迷们最崇慕的、最伟大的三国时代?……想到这,韩悠的脑门上立刻开始飙起了冷汗。

尽管韩悠所看过的众多穿越类、架空类的历史小说都写得相当的波澜壮阔、精彩引人;众多的穿越猪脚们也无不是际遇神奇、神威盖世、纵贯四合、横扫八方……但那只是看起来很美!

韩悠心中很清楚一点——现实总要比想象中残酷和丑陋得多!

众多的穿越小说写得再美,那也只是成人版的童话或神话故事。当穿越成为了现实的时候,你或许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残酷和绝望!

就像现在,韩悠就为自己现下的状况感到了绝望!

韩悠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饥饿的滋味……傍晚时候才喝掉的那两碗草根汤,却连泡尿水都还没撒出来,就感到了空空如也的腹中变得更加的饥饿!

冰凉的夜风就像卷带着无数的小刀子,在肆意地刺刮着自己的身体……在一阵阵不自禁的身体颤栗之中,韩悠觉得自己此刻是如此的痛苦和虚弱……寒冷、疼痛和饥饿的感觉,就像一波波的滔天巨浪,轮番的侵袭着自己的全身……

摇晃着一阵阵发昏的脑子,瞪着饿得发绿的眼珠子,韩悠很想爬起来四下里找点什么填填肚子,但身体的酸软无力却又无法支撑他这个宏大的愿望……这就是绝望的感觉!

再将双手抱得紧一些,蜷成了一团的身子再往火堆边上靠过去一些,韩悠无比的怀念着几天前的自己……和那个时候比起来,现在的自己才明白什么是地狱和天堂的分别。……都是那场该死的、莫名其妙的爆炸!

一想到了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韩悠就不禁想到了当时同在屋里休息的父母和小妹。

尽管韩悠一直都在下意识地回避着往那个方向深想下去……但此时夜深人静,脑海中无法控制的思绪却不自禁地就想像到了那晚在爆炸的那一瞬间,炽烈的白光涌入……窗口、墙壁、床……一切事物都在飞快地粉碎着……而父母和小妹沉睡中的身影……

刹那间,韩悠只觉透体冰凉,心头也猛的狠狠纠紧!

不知何时,本已酸软无力地软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已紧紧的握起……右手的手指更是狠狠地掐入了自己的大腿肉中,死死地咬着牙,韩悠疯狂地压抑着自己再继续想下去的念头,但身体却在不停地簌簌发抖,眼眶中两行温热的液体依旧控制不住地顺着脸庞滚滚而下。

“爸!——妈!——小妹!——”一声凄厉至极点的哀嚎声响起!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内心中无比的伤痛和绝望,韩悠的脸色苍白若死,大张的嘴里随着那声干裂嘶哑却又尖锐异常的哀嚎,隐隐竟有着几点血沫喷溅了出来。

半夜里突然想起的这声凄厉无比的哀嚎,让四下里蓦然一静!随即,就像平静的水面被砸下了一块大石,四周一阵巨大的喧哗和骚动开始飞快地蔓延开来。

就连不远处的那座山包上的大营似乎也被这一声哀嚎所惊动,很快就传来了一波激烈的喝叫声和叱骂声。

原本和韩悠一样躺坐在篝火旁的几个原本像是要奄奄一息的孱弱汉子,都被韩悠这突然发出的凄厉哀嚎声给吓得呆住了。全都愣愣地看着那突然坐起身来,双眼变得血红,眼眶瞪大得几近要爆裂的韩悠,张嘴发出着惊天动地的哀嚎声。随即,反应过来的他们就像是一群全都屁股中了箭的兔子,飞快地、连滚带爬地向四下里翻滚着逃窜了开去……那动作之迅速敏捷,实在很难让人想象他们之前那要死不活的模样!

此时,旷野上,这四下里的喧哗声和怒骂喝叫声越来越响亮,不少呆在不远处的篝火旁的人们似乎都在往这个方向靠了过来……很快,不远处就响起了张头儿那洪亮的破锣嗓子:“哪个老婢养的半夜里瞎叫唤?娘地!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但还没等张头儿那身影往这边冲过来,突然,一阵更为巨大的喧哗声就从更远些的西北方向处传来,立刻就把张头儿那破锣嗓子发出的噪音给彻底掩盖了过去。

……骚乱开始了!从那股巨大的喧哗声传来的方向上,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的光芒……很快的,火把光芒开始密集的闪现着,并最终汇聚成了一片星火的洪流,似乎在往这个方向迅速地涌卷了过来。

四下里的人们在一片莫名的恐慌中开始惊慌失措的乱窜起来,巨大的骚乱迅速地蔓延……在一片疯狂的喧嚣中,那一声声隐约的“官兵杀过来了!”“官军袭营了!”之类的呼叫声此起彼伏,于是骚乱也越发的剧烈起来……

哀嚎之后,悲痛过度的韩悠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直到,一个人影昏头昏脑地在乱窜当中一脚就踩到了他瘫软在地面的左小臂上,那人在一声几不可闻的惊呼声中,一个趔趄,竟是一头就栽进了那堆篝火中去……惨呼着,这个头发和裤子都着了火的倒霉汉子撞散了篝火堆,在火星火苗的四下飞溅中,他更加盲目地乱窜着,然后摔倒在地上疯狂地翻滚起来。

被这一脚踩痛而惊醒过来的韩悠,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混乱到了极点的一切。还没等他明白过来,眼角边上的火光处一暗,又一个人影踉跄着窜了过来,飞快迈动的腿脚在他的腰腹处踢拌了一下,跟着那人就在惊呼声中从他头顶上空栽翻了过去,直接就摔成了滚地葫芦。

眼看着四下里火光乱晃、人影乱窜,耳中灌满了巨大的惊叫和嘶吼声,被莫名的惊恐所笼罩的韩悠很有些不知所措地勉力挣扎着爬了起来,但还没等他站稳,右肩部位处就传来了一股大力,韩悠顿时就被撞得翻滚了出去。

巨大的惊恐将韩悠心底所有的伤痛和绝望都暂时的驱散掉了。翻滚在地的韩悠再度被四周疯狂乱窜的人们狠踩上了两脚之后,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终于不得不强忍着疼痛,奋力翻滚到一个还在燃烧着的篝火旁,伸手抄起了一根燃烧着的木柴棒子,狠狠挥舞起的火光,总算让周围那些埋头乱冲乱撞的人们下意识的避开了这里,也暂时免去了韩悠在这人群的盲目疯狂的冲撞中,被活活踩死的厄运!

半蹲在地,举着手里的柴火棒子,大口喘着粗气的韩悠,耳中似乎隐约地捕捉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几声含混不清的呼叫“……三……哥儿……郑三……”

韩悠循声望去,借着星点的火光的闪映,隐隐约约的看到,在不远的左前方处,在几个闪动的人影的掩映中,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在踉跄着,韩悠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那该是刘老汉!

顿时,韩悠那颗全被惊惧和冰冷所浸透的心底油然升起了一丝暖意,就仿若在永恒的暗夜中窥到了一丝光明,他努力张开了嘴,想要立刻回应那位刘老头的呼叫,但自个嘴里发出的却只有几乎细不可闻的“嚯嚯”的吐气声,喉咙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韩悠这才察觉,自己之前发出的那声哀嚎估计已经把喉咙给喊伤了。

看着不远处那个踉踉跄跄的瘦小而佝偻的身影依旧在努力的呼唤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韩悠挣扎着站了起来,挥起了手里的火把,想要驱开面前乱窜的人群。一不小心,木柴棒子正烧着的那头就直接拍到了一个蒙着头冲过来的汉子的脸上去……对那位捂着脸发出着惨叫声摔倒的汉子,韩悠顾不得看上一眼,又硬是用肩膀顶翻了另一个跑过来挡了路的家伙,韩悠只是死死瞪着双眼,大步地向着那隐约出现在不远处火光明暗间的瘦小佝偻的身影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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