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末,陈山带着娅蕾和陈放来到位于海景湾的那栋放置经年的旧日别墅。
陈放用钥匙打开锈蚀的铁门后,三人才到了一楼大厅,迎面而来的是死屋子里一股滞重的气息,气息中自带灰尘,初时令人窒息,陈放赶紧将一楼的窗户打开,海风一下子灌满了整座小楼,楼内的空气这才略显清冽,人才能站住脚跟。
陈放环顾一周,感慨道:“哎哟!一切都未变,就好像昨天我才从这里离开一样。可是已经过去两三年了。”
想必陈山的感叹更加多一些,这里留下他和他曾经的爱人的痕迹更多,可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楼内的各处默默地转了转,看了看,摸了摸。
娅蕾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慨,可是她看得出,大厅的布置留有那个时代暴发户的痕迹:一套黑色硕大的真皮沙发占据了大厅的大部分位置,一套意大利进口的组合柜,又占了另外一部分地方。将偌大的一楼大厅,分割成几部分的功能区。
厨房足有五十平米,一套整体操作台,一套餐桌餐椅,餐桌是枣红的大漆镶螺钿拼图。
娅蕾伸手在光滑的桌面上摸了一下,锃亮的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手触摸过的桌面被拂去一层灰尘,就像是撕开包装袋的一角,露出她清晰的面孔。
陈山站在二楼的栏杆边,叫娅蕾上来。
娅蕾放下手里的抹布,来到二楼,在一间向南的屋子里,陈山坐在一张掀开一角床罩的大弹簧床上。
陈山对进来的娅蕾,像是哀求,像是命令,他皱眉摇头道:“你现在是主妇,我对这么脏乱的状况一筹莫展,我上次来找东西,一见这种样子,拿了东西就走,一刻都不多停留,因为有些年头没有人住了,风尘味十足。这里,现在需要一位能干的主人把它收拾干净。你想好怎么办嘛?”
“别急!好收拾,四年没住人,情况不算太糟。”娅蕾见陈山这样讲话,虽然没有干过这样的活计,可是为了不让对方操心,小看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俩人正说着话,陈放在楼下叫娅蕾,她赶紧撂下陈山出来,只见陈放站在大厅里,一手拎个红塑料桶,一手擎着拖把道:“娅蕾,你发话,我来干活,如果不行,我们再找两个民工来。”
“先不急着找民工,需要了再找,满大街都是。”
“都是什么?”
“都是盲流嘛。”
提到盲流,陈放给娅蕾讲了一个笑话:陈山原来的办公室主任是一个广东人,普通话说得不好,有一次公司搬家,他按照陈山的旨意对陈放说:“走!到街上找几个流氓来。”
旁边的人听了吓了一跳。
办公室主任道:“现在的海口满大街都是流氓,一拉一车。”
众人这才明白,他说的“流氓”其实是“盲流”,大伙笑弯了腰。娅蕾也笑弯了腰。
二、
陈山在楼上的卧室里的大床上独自坐着,陈放和娅蕾的说笑声从楼下一阵阵传上来,他心里涌起无限暖意,他希望这幢小楼永远充满这样快乐的声音,像个家一样温馨。
娅蕾在收拾二楼的一件储藏室时,发现一块黑板,上面写这些奇奇怪怪的短句,如:“今天下午有什么活动。”“晚上不回来吃饭。”等等。
娅蕾知道这些肯定是陈山过去生活的痕迹。她不敢贸然问陈山,怕引起他的不快。
娅蕾悄悄拉住陈放,用手指了指黑板上的那些留存的话语,向他求教。
陈放悄悄告诉她,这是陈山和前妻任云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二人谁也不理谁,只有靠在黑板上留言这样的方式交流信息。
娅蕾这才恍然大悟。
不管是打闹的夫妻还是恩爱的夫妻,过日子无非是柴米油盐酱醋花样,你来我往多琐事。
这段故事就是三四年前的事情,扑面而来的是那个时代的气息。
整块黑板上有两种颜色的字迹,问话的是用白粉笔,回答的是用蓝粉笔。看得出白粉笔是任云的字迹,蓝粉笔自然是陈山的字迹喽。俩人的笔迹时而工整时而狂躁,好象他们刚刚吵完嘴似的。
娅蕾几次举手要擦黑板,但她都没有下得了手,将它按原样放好。
三、
娅蕾在收拾二楼那间大卧室的时候,太阳已偏西,娅蕾正蹲在地上用扫帚够衣柜下面的积灰。
她听到动静一回头见是陈山,向他笑了笑:“还不来搭把手?”
陈山见此情景愣住了,同样的眼睛,同样的回眸,同样的一身牛仔装,同样的长发披肩,但不同的是时间、地点。七八年的时间并不太长,还不足以忘掉一个人的轮廓!但在海口这样一个千变万化,大起大落,人来人往的地方,一张再出色的脸,也会淹没在记忆里。当她偶然隔着千山万水露出笑容,真真如电霹雷鸣般令人震撼。
陈山呆呆地站着,娅蕾听见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吓了一跳道:“你愣着干什么?我以为你出去了呢?”
陈山像着了魔一样,呆呆地盯着她的眼睛,娅蕾笑了起来:“瞧,你像被神魔魇住了,又像丢了魂一样,我得把你的魂叫回来。”
陈山回了神,来到床边,掀起床罩的一角,一屁股坐下,道:“娅蕾,别干了,跟我聊会儿天。来,坐这儿,听话。”
娅蕾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把这屋收拾好了,再歇着吧。”
娅蕾见他确实想跟她说话,只好脱了手套。掸掸身上的浮土,又将头发拢了拢,在陈山身边坐下。
陈山问:“你的头发留了多长时间。”
娅蕾掰着指头道:“有十几年了吧,上大学之前就留了。不过时常会修修,保持这个长度。”
陈山想了想道:“哎?你上午还没说完话就走了,你是九一年春节前到的海口?”
娅蕾点点头,陈山问:“具体的日子记得吗?”
娅蕾想了半天摇摇头:“反正,到了海口大约过了一个多星期就是春节。”
“路上没遇到麻烦事吗?”
“没有,挺顺利的。”
“是坐大巴到的海口吗?”
“是,是在海安坐的渡轮。你呢?”
“我也是。……你……坐轮渡还顺吗?”
“挺顺的。”
陈山望着她那亮晶晶的眼睛,欲言又止,他抚摸了一下娅蕾的脸颊问:“那年二十岁?”
娅蕾道:“嗯。一转眼我都二十七了,明年就二十八,真快。”
陈山翻身仰面躺在床上,又问:“你坐轮渡晕船吗?”
“不晕,我身体好……对了,我们在海安的时候,碰到海上起风,又是风又是雨,在海安码头足足待了有十多个小时……。”
陈山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陈山望着天花板想: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妮子,还会有谁呢,海口真小,几辈子遇不到的巧事儿,都赶在这一段遇上了,这是一个故事不断,又不断让人产生幻觉的地方。娅蕾见他沉默不语,就来晃陈山。
这时,陈放在楼下叫陈山,陈山只好起来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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