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眼在一家做外卖的中餐馆找到一份工作,在那里帮厨,老板是一对华人夫妻。
教会的华人给王伟国介绍了一个快餐店的工作。王伟国到快餐店是周六的早晨九点,店里冷冷清清,没有客人,靠门口是柜台,店的面积不大,摆了二、三十张小桌子。
快餐店的老板是个越南人,很年轻,用中文说:“我们这里平时不忙,只是周六周日忙些,工作时间是早晨9点到晚上9点,每周休息一天”。老板边说边领王伟国来到餐厅里面的餐台前,这里放着十几个菜盆,“我们这个餐馆是自助餐,客人自己取菜,你的工作就是保证这里的菜盆不能空了,哪个菜没了,告诉厨师,让他们炒那个菜,你把菜端出来,倒进这里的菜盆就行了,给你的工资是每月1000美金,你要同意,就从今天开始。”王伟国想,工作不好找,有个活就先干着,边打工边等埃莱娜,就满口答应了。
老板又领王伟国走进餐台后面的厨房,给他介绍了厨师,告诉他不忙的时候,就帮助厨师切菜。餐馆做的菜以中国菜为主,也有越南菜。厨房里的三个厨师,都是越南人,只讲越南话,不会中文,王伟国和他们的交流就是报菜名,记住十几个越南菜名对王伟国不是什么难事。晚上是客人最多的时候,王伟国都要来回跑二三十趟给菜盆上菜,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一天,一个年轻的厨师拿着一个橙子,比划着让王伟国到冷库里去拿。冷库是厨房边上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安装了一个保温的铁门。王伟国走进冷库,找了一个大盆装橙子,突然,冷库的铁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王伟国大声喊叫,用力砸门,没有人回答。冷库很严密,只有两三平米,时间长了,氧气会越来越少,人会被憋死的,王伟国有些紧张,在地上找了块垫东西的木头,使劲的砸门。门的铁把手响了一下,王伟国一使劲,门开了。年轻厨师露出一脸坏笑,转身要跑开。王伟国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厨师回过身想挣脱,王伟国用左手掐住他的喉咙,把他顶在墙上,右手举起拿着的木头就要揍他。一个中年厨师跑过来抱住王伟国,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老板听到厨房乱哄哄的声音,走进来看。他和中年厨师说了几句话,转过来和王伟国说:“那个年轻的厨师是和你开玩笑,别往心里去。”
王伟国忍了又忍,扭头干活去了。他想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能和这帮人闹僵,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王伟国的隐忍,让几个越南厨师觉得他软弱可欺,他们不时指使他干这个,干哪个,不让他有休息的时间。他刚切完一筐洋葱,辣的两眼哗哗流泪,又红又肿,那个年轻厨师好像成心和他过不去,又拿出一捆大葱让他切。王伟国没说话,用毛巾擦擦眼睛,切起大葱。
一个周末晚上,人特别多,王伟国从早晨忙到晚上,站了整整一天,腰酸腿疼,肚子里咕咕直叫,中午吃的东西早消化没了,要等到9点以后人少了,才能吃饭。
年轻厨师把王伟国叫进厨房,指着桌子上的一盆刚刚做好的汤,让他端出去。盆里的汤盛的满满的,刚出锅的热汤,还在冒着滚烫的热气,稍微的倾斜,都会流出来。王伟国看看汤盆,知道这帮人又在使坏,没有说话,找了两块抹布,垫在手上,一咬牙,双手端起汤盆,小心翼翼的向外走。他的头躲闪着汤里的热气,缓缓走出厨房,眼看前面就是餐台,忽然,他的右脚在湿滑的地上一滑,瞬间,他的身体保持不了平衡,向一边倒去,盆里的汤一半撒到地上,一半撒在他的手上,身上,裸露的皮肤立刻红肿起来。
餐厅里一片混乱,老板从前台跑过来,看到坐在地上的王伟国,忙叫人把他扶起来,责问他为什么不小心点。王伟国什么也没说,忍着疼,拿起扫帚打扫地上的汤汁。
老板看看王伟国的手又红又肿,“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王伟国说:“不用。”老板说:“你的手不能再干了,先回家休息吧,等好了,再来上班,先把你的工资给你结清。”
王伟国知道这是辞退他了,拿了工资,头也不回的走了。
埃莱娜来信了。她来过几封信,开始说正在办理签证,让他等着她,后来说签证没有批下来,问他还回不回罗马尼亚,如果他不回来,她就要想办法去欧洲,有很多年轻人去了意大利。
埃莱娜的最后一封信,告诉王伟国,她不能再等他了,她认识了一个华人,能把她带到意大利,她很快要跟他走了,让他把她忘掉。
王伟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一支接一支的吸烟。手上的烫伤还没消肿,从药店买了点药膏抹上了,阵阵钻心的疼。王伟国心情郁闷。生意做不成,打工又被辞退,现在埃莱娜又和他分手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好运气哪去了?他陷入了迷惘,他对自己的前途迷惘。他不知道脚下的路在哪里。等伤好了,继续打工吗,把自己宝贵的青春在美国的餐馆里无情地消耗掉,忍受着别人的欺辱,换回值得或许不值得的美元。还是应该马上回国,可是自己的脸面放在哪,不知道那会招致多少人在背后的耻笑,说我一事无成,美国这么好的地方,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他却回国了。
眼看着三个月的签证到期了,是回国还是留下来,王伟国在万般无奈中选择了后者,他宁可黑在美国打工,也不愿意回国受到人们的嘲笑。
刘大眼更不愿意回国,能到美国来,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在美国打工比国内挣钱容易,下了决心,就在这干下去了,再想办法把老婆,孩子接来,下半辈子就在这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