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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进口货物增加很快,公司租用了几个地方当仓库存放货物,出入库很不方便,安全问题也有隐患,最让王伟中心疼的是仓库租金每个月要花掉几千美金。能不能用租仓库的钱自己盖个仓库,可以节省下一大笔租金,是一劳永逸的事,对公司长期发展有利。可是又一想,如果自己盖仓库,活钱就变成死钱了,用不了也带不走,谁能说以后这个国家的政策有什么变化。他很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

建仓库要有地,如果外国人不能在罗马尼亚买卖土地,想建仓库也建不了。王伟中向律师了解罗马尼亚的土地政策,外国人能不能买卖土地。律师告诉他,罗马尼亚实行土地私有化,土地归个人所有,没有年限的限制。目前,只有罗马尼亚公民和法人才能在罗购买土地,不允许外国人以个人的名义购买土地。所以,外国人要想买卖土地,必须在罗注册公司,就可以和本国投资者享受相同的权利。就是说,王伟中可以用自己的友谊公司在罗马尼亚买地,成为一块土地的主人。

王伟中心里有了底,既然罗马尼亚实行土地私有化,这个政策轻易不会改变,外国公司在罗的利益,能够得到保护。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建一个自己的仓库,这笔钱应该花。

罗马尼亚土地私有化以后,土地大量闲置,报纸上买卖土地的广告天天有。他选中了一块地,买了下来。这是一个居民区里的一块空地,一千多平米,三面围着居民楼,一面靠着马路,交通方便,看起来也安全。

王伟中请了一个罗马尼亚公司设计和承建仓库。

仓库是钢结构建筑,大约一千平米,屋顶和墙面都是彩钢板,仓库有4、5米高,预留了搭建二层的空间。王伟中打算在里面撘一个二层,建几间办公室,公司搬到仓库办公,既省了办公室租金,办公又方便。可是取暖的问题解决不了,冬天无法办公,只好放弃这个计划。要给仓库通电,需要增加变压器容量,拖了很长时间,花了一大笔钱才解决。到了快入冬的时候,仓库终于完工了。

王伟中里里外外把新盖的仓库转了个够,心里分外高兴,这是公司第一笔投资,也是公司的固定资产,从此他可以不用再到处找仓库了,分散在几个仓库的货物马上就可以集中到新仓库来,几个集装箱的货也只占仓库的三分之一面积,还可以把富裕的面积对外出租,又可以赚一笔租金。

仓库在居民区里,每次进出货物,从周围的楼上能看个一清二楚。如果有人打仓库的主意,防不胜防,晚上必须安排人员值夜班。

皮衣是罗马尼亚人冬季最喜欢的服装,男女都爱穿,男人上身爱穿皮夹克,下身穿牛仔裤,女人则多数是上身穿一件长款皮衣,下身穿裙子,脚上穿一双高筒皮靴子。土耳其进口的绵羊皮衣,是市场上的高档皮货,皮子质量好,价格也贵,有钱人才买的起。

王伟中空运的几批皮夹克卖的不错,很快就销售一空。皮夹克是从HB辛集定的货,面料虽然是猪皮的,但质量不错,款式新颖,很受欢迎,进价50美金的皮衣,能卖100多美金,价格不高,试销效果不错,王伟中计划海运一个集装箱,这样可以降低运输成本,利润更高。

中国到罗马尼亚海运需要40天,加上订货的时间至少需要2个月。一个集装箱的皮衣到了罗马尼亚已经是11月下旬,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月,留给王伟中销售皮衣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圣诞节和元旦两个节日是连在一起过的。为过好圣诞节,罗马尼亚人会把手中的钱都花掉,所以,节前是销售旺季,过了节,市场要萧条2、3个月,必须抓住这个销售季节。

皮衣除了在批发市场的销售点上卖,王伟中又安排业务员到外面去推销,可他觉得还要加快销售速度。

索尼娅从外面回到公司,给王伟中带来一个消息,让王伟中很兴奋。索尼娅说:“有个办法可以试试,罗马尼亚现在还有一些大型国营工厂,企业职工工资有保证,我们可以和企业的工会合作,让工会为工人做担保,我们给工人办理分期付款,皮衣款从工人的工资里按月扣除,这样既可以减轻工人的负担,让很多手中没钱,又想买件新皮衣过圣诞节的工人有了购买力,我们的货款也能有保证。我听说,有的公司卖电器就这么做,很受工人欢迎,生意好极了。”

王伟中一听,大喜过望,马上派索尼娅和贝奇几个人去联系工厂,效果果然不错,这个业务成了工会为工人谋福利的举措,工会相当配合,在好几个大型的国营工厂愿意和王伟中公司合作。

王伟中又派业务员坐火车奔了罗马尼亚产煤的城市,那里的工人工资高于其他行业,把皮衣赊销给当地的商店,一个月一结账。

业务员从外地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中国人进口了棉衣,卖的很便宜,抢了不少皮衣市场。这个消息让王伟中感到巨大压力,他迅速下调了销售价格,给业务员增加了提成奖金。

圣诞节后,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皮衣没有销售出去,都进了仓库,等待明年冬季再销。王伟中刚把这些安排好,接到一个神秘电话。电话里的人说:“三天之内准备好5万美金,会有人来取。”王伟中一惊,问:“你是谁?”对方说:“你不用管我是谁,但是我知道你是谁,不要耍花招,如果你敢报警的话,我们马上就能知道。”电话啪的撂下了。

王伟中出了一身冷汗,听声音是罗马尼亚人或者是阿拉伯人,不是中国人,对方知道公司的电话,看来对公司的情况很了解。他来罗马尼亚有五年了,头一次遇见这种事。一时拿不定主意。

佳娜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王伟中没有惊慌失措,他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件事不能在公司里声张,会引起混乱。等索尼娅从外面回来,他单独告诉了她,商量要不要报警。索尼娅的意思还是先不找警察,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好处费是少不了的。白天公司人很多,客户来来往往,不会有危险,主要是下班后,货款都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非常危险,一旦被抢,后果不堪设想。

下班后公司的人都走了。王伟中关好单元门,这个门恰好前几天刚刚安装好,表面看和普通门没什么区别,但实际是三面带锁的金属安全门,稍稍让他有了安全感。他还是不放心,和索尼娅用桌子抵住房门,这样看起来更安全了些。王伟中从厨房里找了把菜刀,放在身边,索尼娅找了根棍子,以防不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第一天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也平安的过去了。第三天的晚上,王伟中和索尼娅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用桌子抵住门,坐在屋子里大气不敢出。两个人在心里都祈祷着上帝保佑平安无事。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王伟中和索尼娅紧张的对视了一下。王伟中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大门的猫眼里向外看。楼道里的灯光很亮,有两个罗马尼亚人站在门外。

王伟中和索尼娅耳语了几句,两个人紧张的站在大门的两边,谁也不敢出声。

门铃又响了两次,王伟中没有开门。外面和里面的人僵持了十多分钟,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电梯开门、关门的声音。

王伟中从猫眼里看到楼道已经空无一人,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王伟中和索尼娅松了口气,暂时是安全了。

王伟中不敢大意,下班后他让索尼娅回家,自己睡在公司办公室。索尼娅不放心,执拗的要和他一起住在办公室。王伟中说:“你放心吧,你一走,我就把安全门锁上,不管谁来叫门,我都不开,没事的。

冬天,天黑的早,才6点钟,天就完全黑了。周日,王伟中在索尼娅家里早早吃完饭,就往办公室赶,晚上他就睡在办公室。

他在小区停好车,手里提着密码箱,用钥匙打开公寓大楼的门,转身进了大楼,关上门,向电梯走去。突然,从楼梯旁边闪出两个人,把他推到墙边,一个人用刀顶在他的胸口上。其中一个人说:“别动,把密码箱交出来。”借着楼道的灯光,他恍惚间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想向这两个人说明,他的密码箱里没有钱,可以打开给他们看。

就在这时,电梯旁边的单元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从里面一跛一跛走出了楼长。楼长抬头猛然看见眼前的一幕,愣了片刻,突然大喊一声,放开他,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拐杖。两个围住王伟中的人,被他的喊声吓住了,放下王伟中,转身跑出了大楼。

楼长拉着王伟中,进了他的家,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王伟中的心还在咚咚直跳,楼长给他倒了杯水,他端起来喝了几口,这才感觉好些。楼长问:“你认识他们吗?”“不认识。”“这两人是来抢劫的,以后你要多加小心。”楼长去拿葡萄酒的时候,王伟中偷偷在茶几上的杯子下面放了200美元。他从心里感谢楼长,如果不是他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后果不敢想象。

罗马尼亚人做事谨小慎微,性格温顺,也许和他们国家地理环境具有开放和封闭的双重特征有关。它临近海洋,又有多瑙河经过,看起来对外交通便利。但实际上,罗马尼亚的封闭程度几乎和左邻右舍那些山区国家差不多。罗马尼亚境内有三分之一的国土被喀尔巴阡山所占据,人们亲切地称之为“罗马尼亚的脊梁”,国土中西部是广大的山区,这就大大妨碍了罗马尼亚和外界的往来。

像其他中东欧国家一样,罗马尼亚也长期受制于东西方大国,游走于大国之间,历史夹缝里生存的国家造就了随波逐流、见风使舵的民族特性。这样一个国家的民族不可能是强悍的民族,他们不会与人争斗,更不会在危险时刻为他人挺身而出。

楼长在楼道救了王伟中,出乎王伟中的意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他在这里租房的几年,和楼长还有楼里的邻居,关系搞的很好,和楼长成了朋友。楼长曾经找王伟中说:“公寓年久失修,墙皮脱落,他想粉刷一下,可是没有钱,问王伟中能不能把这笔钱承担下来。王伟中爽快的答应了,说我在这里租房给邻居添了不少麻烦,来来往往找我的人也多,为大家做点事义不容辞。楼长特别感动,觉得王伟中给了他面子,因为小区里只有他们的楼粉刷了。每年新年,王伟中都要拿出钱给楼里的几个孤老户买些猪肉鸡蛋,过年的东西,让索尼娅给她们送去。还有重要的原因,王伟中是王伟国的哥哥,王伟国正在和楼长的女儿谈恋爱,如果顺利的话,顺理成章,他将和眼前的这个中国人成为亲戚,他不能看着他受到威胁不管。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楼长救了王伟中,他现在毫发无损。

王伟中相信了老祖宗说的一句话,好人有好报。

王伟中躺在床上,刚才的一幕又闪现在眼前。这两个罗马尼亚人早就在楼道里埋伏好了,看来非常了解自己,他们一定是冲钱来的,以为我手里的密码箱里有钱。他们是不是打神秘电话的人,还有到办公室要钱的人,上次在门镜里没看清长的什么样。那个手里拿着刀的人,怎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他是谁呢?这件事不能告诉索尼娅,她会吓死的。想到索尼娅,他猛然想起见过的一个人,索尼娅的前夫,那个在胜利广场找索尼娅要钱的人,后来被他赶走了,是他,刚才在楼道里抢劫他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就是他,已经过去几年了,他还一直盯着索尼娅,在想办法报复索尼娅和王伟中。

大约一周后,早晨6点钟,离上班还早,王伟中还在睡梦中。

桌子上的电话铃急促的响起来。王伟中拿起电话,“alo(喂)。”“王先生,仓库被盗了,你快点来吧”。电话里传来仓库值夜班雇员惊慌失措的声音。

王伟中大惊失色,刚放下电话,想了想,又拿起来,给索尼娅拨过去,告诉了她刚发生的事情,让她快点去仓库,然后自己开车直奔仓库。

仓库北面墙是紧贴着居民楼的砖围墙建的,东南西三面有彩钢板围墙把仓库围在中间,围墙和仓库之间修了水泥路,汽车可以直接开进去装卸货。值班室在东面,晚上有值夜班的雇员睡觉。仓库的正门也在这里。盗贼是从西面进入仓库的。看不出盗贼用的什么工具,在围墙和仓库彩钢板墙上各破了一个大洞。这面墙离值班室最远,值班人没有听到响动。

王伟中看着墙上被破开的洞,心疼不已,仓库才建成半年,还是座新仓库。索尼娅惊慌的跑进来,看到地上散乱的纸箱,脸色变的煞白。王伟中赶紧安慰她:“东西已经没了,着急也没有用,先清点一下,看看被盗了多少货。”清点的结果,被盗了25件皮衣。索尼娅报了警。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个警察开着警车才姗姗来迟。询问了发生的情况,给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索尼娅问能不能抓住盗贼,尽快破案。一个脸上泛着红光的警察,撇撇嘴说:“现在这种事发生太多了,每天都有,你们算被盗的少的,有的整个仓库都被盗空了,案子不好破,你们等消息吧。”说完,两个警察开车走了。

王伟中找工人沿着被打了洞的彩钢板,用砖又砌了一面墙,把洞封住了。他又和索尼娅商量,单靠雇员值班不行,抓紧买几条狗看夜。

王伟中心里知道,盗窃仓库,和抢劫他的人,就是索尼娅的前夫,他这是在报复索尼娅和他,为了索尼娅的安全,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压下来,不再追究,如果类似事件还在发生,他就不能继续保持沉默,要想办法解决。现在先不告诉索尼娅详细情况,只告她多注意安全,免得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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