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名利做事很小心,担心发传真让别人看见写的内容,他给他爸爸写了封信。他在等回信。他平时少言寡语,本来心思就多,每天的收款又搞的他精神压力很大,话就更少了,人明显消瘦了许多。
王伟国在欧宝罗商场赶上卖鱼,买了两条回来,这是一种在多瑙河生长的鱼,当地叫“沙露”,刺少肉多,价格比猪肉便宜。罗马尼亚人嫌吃鱼麻烦,买的人少。
晚上下班王伟中没走,孙名利做了红烧鱼,三个人一起吃的饭。
吃完饭,王伟中问王伟国:“我让你带的理发推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王伟国到睡觉的小屋从行李箱里拿出个盒子,一把剪子。
“你们来了一个月,头发太长了,我给你们理发。”王伟中说。
“你会不会?”王伟国不太相信。
“我在非洲工作的时候,都是同事之间互相理发,水平不高,凑合吧。你们俩谁会?”
“名利会。”王伟国指着孙名利说。
“好,一会,名利给我理。”
王伟中找了个凳子,让王伟国坐下,用布单子盖在王伟国的肩上,准备给他剃头。
王伟国心里很忐忑:“大哥,你给我理完发,别让我见不得人。”
“哈哈,放心吧,保证你出的去门。我们现在还没赚钱,要节俭过日子,等我们生意做起来了,你让我给你理发,我都没有时间了。”
孙名利说:“我支持大哥,我们这叫先苦后甜,艰苦奋斗。”
三个人都理完发,天已经晚了,王伟中没走,睡在了小屋的沙发上。
关了灯,孙名利躺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瞪着两只眼睛,忘着屋顶,想心事。算算时间,给爸爸的信应该快到了,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同意拿他们公司做担保,如果同意,他在王伟中公司说话就硬气了,如果不同意,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每天收现金,弄的自己压力挺大,钱要是出了错,自己要赔不说,也说不清楚。王伟中是老板,王伟国是他弟弟,索尼娅是王伟中的情人,实际在公司里就自己是个外人,说是有20%股份,账是王伟中管着,公司赚没赚钱,自己也不清楚,谁知道将来能分到多少。自己就是给人家打工,这么不明不白的干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有机会,还是要自己干,现在只能先委曲求全。
迷迷糊糊中孙名利睡着了。
半夜,电话铃声把孙名利惊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穿好衣服,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是中国来的国际长途,中国和罗马尼亚时差6个小时,现在国内已经是早晨。电话里传来孙名利哥哥的声音:“你给爸爸的信收到了,他已经给你写了回信,同意给你们做担保,爸爸怕你着急,让我先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你在那怎么样?”孙名利沉吟了片刻,说:“你告诉爸妈,我挺好的,让他们放心,详细情况,等我给你写信吧。”孙名利哥哥知道他在电话里不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了。
孙名利接到哥哥的电话,又喜又忧,喜的是王伟中交给他办的事办成了,对王伟中兄弟有了交代,他可以在这个公司踏实的干下去,忧的是爸爸同意用他们公司做担保,肯定也是左右为难,儿子在国外打拼,有困难不能不管,不得不为他承担了很大风险,可不能因为自己让爸爸晚节不保。
电话铃的响声吵醒了另一间屋里睡觉的王伟中和王伟国。
王伟中抬头看王伟国也醒了,轻声问:“谁来的电话?”
王伟国听了听,说:“名利在打电话。”
“是谁打来的?”
“不知道。”
王伟国翻身坐了起来,压低声音,说:“名利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我们要长点心眼。”
王伟中说:“不会吧,别把人看的太坏了。”
两个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门关着,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在说什么。
那屋的说话声音没了,可能是电话打完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朦胧中都睡了。
孙名利躺在沙发上,左思右想,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一看表,才6点多,反正睡不着,索性起来了,把办公室收拾干净,进了厨房,开始做早点。
王伟国推开厨房门,揉着眼睛,看孙名利在做早点:“名利,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孙名利已经做好了一锅面汤,关上煤气,说:“睡不着了,昨晚我哥来电话,说是我爸收到信了。”
王伟国紧张的问:“是吗?你爸说什么?”
“我爸同意给我们担保。”
王伟国差点没蹦起来:“真的?太好了。”转身跑出厨房,向王伟中转告这个好消息。
三个人都很激动,顾不上吃早点,王伟中高兴的说:“名利,这可是个好消息,你马上给你爸爸写个回信,感谢他的支持,我们让外贸公司和他联系。我通知万强,我们有了担保单位,让他给我们发一个货柜的糖精,具体手续让他和你爸爸联系。”
孙名利很快写了封传真,和王伟国一起到市中心发传真。这是个不大的商店,只有两个女工作人员,负责收发传真,打国际长途,和复印资料。
商店里有几个人在排队,王伟国对孙名利说:“你去发传真,我等着。”
“还是你办吧,我的罗语不行。”孙名利不太愿意去。
“你办吧,多锻炼锻炼就行了。”
孙名利看王伟国执意让他办,勉强走到柜台前,把传真放在柜台上,看着工作人员,服务员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他用手指指传真,一言不发。
王伟国看到这个情景,忙走上前,对服务员说要给中国发传真,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传真很快发走了,从商点走出来,孙名利脸色阴沉,很不好看。
王伟国看到孙名利不说话,对他说:“名利,怎么了,不高兴?”
“你这是干什么,成心让我难堪,你能办的事,为什么非挤兑我办?”孙名利涨红了脸说。
王伟国看他真生气了,忙向他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让你多练习语言。”
“你这是让我下不来台。”孙名利根本听不进去。
“名利,你怎么这么想,”王伟国显得很无辜,“我是为你好,我们不会讲罗语,在这怎么做生意?我们总要自己独当一面的,不可能跟我大哥干一辈子,这是你说的呀。”
“我们才来一个多月,我也没时间练习,你这不是让我出丑吗?”
两个人站在路边,越说声音越高,路过的行人,用异样的眼神向他们这里看过来。王伟国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误会,一时解释不清,缓和了口气说:“都怨我没说清楚,你别多想,以后我不勉强你了。”
孙名利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都闷闷不乐。
出国后,两个人第一次发生了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