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和王曼是几乎同时收到的起诉书副本，常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最怕的就是江国庆或江明帅的起诉，他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啊。当初谁让自己眼窝子浅就看上了展费和门票收入，明知是个坑还往里跳，总希望被坑到的是别人，却没想到却把自己给坑死了。也是啊，自己当初就根本不具备办展览的条件，江明帅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博物馆不找偏偏找他，说明他已经把他吃透了，知道他和江国庆有交情，还缺钱。那自己为什么就不多生个心眼问问自己呢，如果有此一问，知道自己力不从心，摆手罢休，又何苦至此呢？鉴定文物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怎么就是一批刚刚毕业的学生干得了的呢，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粗心大意没有亲自把关呢？到底是收进来就是假的呢，还是还回来才成假的了，怎么才能说清楚呢？唉，说不清楚也许更好，好赖还有个垫背之人，否则只有他一人面对了。那将是一对一的战争，是很容易让人出全力的生死对决，那就更难应付了。他瞅着两亿的诉讼标的忍不住“噗嗤”笑了，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你那个画就是纯金的镶满钻值不值那个数还两说呢，两亿到底是多少钱啊，他真的不知道，反正在他看来和二十亿两百亿两千亿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反正这个小博物馆是干到头了，卖房子卖地还债，再不够将他卖了也行，只要老婆孩子好好的，他无所谓。
他叫来了开门的老头，丧气地对他说：“我让财务给你多支一年的薪水，其它的人算清工作就地解散。以后这里就剩你和我咱老哥俩了，干到那天算那天，哪一天它要是被卖了啊，咱们就双双下岗。”
“别说这么丧气的话，我老了，在哪，干不干什么都无所谓，倒是你还年轻，去干点别的吧！”老头说，“你放心，这里有我盯着，什么也少不了你的。”
“唉，老哥，我年轻的时候就什么也没干成，老了老了就想图个安安稳，守着这博物馆呀，心里也有个依靠，谁知却叫人闪了这一下子。”马明含着泪说，“老哥，我呀这辈子什么也不想了，只要老婆不嫌弃我给儿女们看看孩子也就知足了。”说完，他站起身来往外走，走了一会又停下来说：“咱们这除了江家寄存的东西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我让人将东西都归到仓库里了，你晚上留意着。”
“马馆长，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老头在背后叫道。马明头也没回，冲他摆摆手。他哪有那闲功夫，他还得赶紧找律师去呢，钱就是便宜了律师也不能便宜江明帅他们那群贼喊捉贼的王八蛋。在他的想法里，他是相信江国庆的，毕竟他们是多年的老友，对他的人品还是有信心的，再说了他怎么知道博物馆没有资深的书画鉴定家，敢冒这个险？倒是江明帅将他摸得门清，最有可能在借出还入中利用了他技术和监管上的漏洞做手脚。
谁知江明帅他们请的律师名头实在太大，号称辣手催花，江明帅雇佣他们为破阵主帅的消息早已在西安律师界传为奇谭，同时也向西安律师界传达了江明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志在必得的信息。西安一连多家律师事务所都是热情接待马明，一听要和江明帅及他的雇佣军团对垒，都婉拒了他。马明一筹莫展，他忽然想起江国庆来，他也是被告，照情形应该和他遭遇同样的问题，他们现在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了，不如找他商量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江国庆很客气地接待了他，江明涛也在场。马明原是有些担心的，害怕江国庆因他和江明帅狼狈为奸祸害他家至家破人亡拒不相见或者是相见时羞辱他给他难堪，。不料人家确实是大场面下来的，什么事情都看得开，并没有追究他的过去。
“马馆长今日来访，想必是为了江明帅起诉咱们的事吧？”江国庆也不兜圈子可能也是考虑到马明尴尬的处境开门见山地问。
“嗯，是的，江总。还有，还有，就是给你赔礼道歉来的。”马明老老实实地回答。
“赔礼道歉的话就不提了，太虚。看样子马馆长是有备而来了，不妨说说高见吧。”
“我认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应该结成统一战线以致对付江明帅。”
“结个屁统一战线，我们被你害的还不够惨，你和江明帅还准备怎么着，要我爷俩的命吗？”江明涛怒气冲天地说。
“哎，明涛，话不是这么说，此一时也，彼亦一时也，你稍安勿躁，听人家马馆长把话说完。”
“马馆长，你说你的，别管他，我是非常佩服你的勇气的。我也和你一样，逼急了什么事都干。比如，前两天，明涛进了班房，谁要老命我都给，别说是让我求人了。你说，你说。”江国庆说。
“江总，你要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是，江明帅找我正是博物馆的生死关头，所以我一糊涂就答应他了。”
“我知道那博物馆就是你的命，叫你关了卖了你肯定舍不得。”
“我当时就觉着那是个坑，可我急需用钱就答应他了。”
“我也很奇怪，这么明显的坑你会看不出来？”
“我当时想他无非就是想利用咱们之间的交情让我说服你，同意办展览。我也反复权衡过，办展览给我们谁也造不成伤害，所以我才揣着老脸上门当说客了。”
“哼！”江明涛冷哼了一下低声说，“你还配谈交情！”
“我答应你了吗，给足你面子了吗，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江国庆问。
“展览结束，江明帅阻止文物回迁，我就知道事情来了，本想和他将事情解释清楚，展品是你看在我脸上才拿出来的，等于是你借给我的，我必须给还回去，等我还完让他们上你这来要。可是他又送来了年十二万的保管费，而且是长期合同，我想着靠这笔钱或许可以救活博物馆，最不济也能将它维持到我死的那一天。我想想又忍了，谁知又出现了假画像事件。”
“你今天说句老实话，你觉着我给你的画像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马明想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江国庆和江明涛几乎是同时吼叫道。
“江总，你别着急，听我慢慢给你解释，我今天来就是为化解咱们的误会来的。假画像出来，政府追查，江明帅就来找我商量，他要我一口堵死，说你没有将真画像拿出来，我和他都没事。如果堵不死，我的博物馆和他这村主任都得要遭殃，我想想也就咬牙默认了。谁知他贼心不死，又闹到纵火焚家的地步。我想过，你不可能拿假画像出来，撇开咱们的交情不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专业的书画鉴定专家。我的情况江明帅最熟悉，最有可能的是在借出和还入的过程中被人掉了包，这事不一定是江明帅指使人干的，但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嗯，你这点倒和我想的一致，毛病就出在他那里。你是现在才这么想的呢，还是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认为的？”
“唉，”马明叹口气说，“人啊总是吃一堑长一智，我要是一开始就这么想，也不会让人耍得团团转了。一开始江明帅给我赌咒发誓说假画像绝对不是他干的，博物馆有博物馆的程序，出错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你这。他劝我和他联盟，将你孤立起来，我同意了。但你看看他是怎样对待我这个盟友的，招呼都不大一声就将你告上法庭了。”
“这么说你们的联盟破裂了？”
“什么联盟不联盟的，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临时搭伙罢了，谁对谁也没有必尽的义务和必享的权利。”
“那你今天来的意思是……”
“咱们同在被告席上，还有辉秦国际……”
“别扯上她，她和我们江家没关系，我还要就这个问题要在法庭上进行说明，要撇清她和我家的关系，不能说看见人家家大业大，谁都想来分一杯羹。”江国庆打断马明的话说。
“那好，不提她，咱们是不是得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才能打赢这场官司。”
“和你合计？”江明涛瞪起四楞子眼睛问，“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明涛说得对，你人是好人，但我们不可能合作，还是各自为战的好。你努力吧，尽量将自己往出摘。不过呢，还是要感谢你，今天能这么坦诚地说出心里话，这个朋友也算没白交。”江国庆边送马明边说。
望着父亲和马明远去的背影，江明涛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他要是不窃听父亲和韩辉的谈话，还真就以为他是一个受害者。其实父亲才是聪明人，不但一眼看传江明帅和马明的阴谋，连他今天的来意也猜得透透的，在马明蛮以为会成功而说出许多心里话后，又一口回绝了他，将他羞辱得一点痕迹也不漏，还使他没有还嘴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