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万历二十二年十月初的一天,是洪天赐走进武陵山的第二天。这时是下午,太阳还没有落山,他正走在武陵山北部的一条山间道路上。走了半天他也有些累了,就坐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休息一下,顺便吃一点带来的东西。
洪天赐从莲花坪出来后,先经石塘镇向东来到香溪河,然后乘船顺河南下到香溪镇,在镇上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过川江到巴东南岸,然后一路步行走进武陵山。
由于走进山区后行人就不多了,所以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引起了洪天赐的注意。他扭头往传来说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下,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中年农民正在跟一个人说话。农民身后背着一个竹篓,里面传出阵阵小猪仔的哼叫声,现在已是冬天,武陵山区十分阴冷,但是中年农民却走的额头有些出汗了。再看另外那个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衣着整洁,但一副贼眉鼠目的长相看着就不像好人,活像一个混混。
“这位大哥,你的猪仔卖吗?”那个人问道。
这个中年农民没有想到有人会跟他说话,急忙停下身来喘着粗气问:“小哥,是跟我说话吗?”
“这里只有你我,不跟你说话我是在跟鬼说话吗?我是问你,你的猪仔是要卖吗?”
中年农民急忙回答道:“这些猪仔已经卖给左下村的人了,我正给人家送去。”
“真可惜。能看一下吗?”
“小哥,猪仔有啥好看的。”
“你这人可真是实在,看一下还能咋的?我也是想买猪仔回家养,如果你的猪仔好我可以多给钱。”
也许是多给钱打动了中年农民,他把背篓放下了。“小哥,你看吧,刚才我是怕天冷把小猪仔冻着。”
中年农民把竹篓上盖着的干茅草掀开让这人看,这人看着看着突然伸手掏出一只小猪仔,结果没拿住小猪仔掉在地上。小猪仔摔得叫了一声,往旁边的草丛里跑去。
中年农民一看猪仔跑了,“哎呀!”一声起身就去抓,可是小猪仔通体光滑,中年农民不但没抓住还摔了一跤,等他爬起来猪仔又跑了,钻到浓密的树丛里,中年农民赶紧去找,结果越找越远。
这人看中年农民追猪仔走远了,低声骂了句“这个大傻瓜!”,背上竹篓就走。原来他刚才耍了一个骗人把戏,以看猪仔为名故意放跑一个,等中年农民去追时,他趁机把其余的猪仔拿走了。
这人的举动被洪天赐看得一清二楚,马上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骗子。其实刚才这个家伙说要买猪仔时洪天赐就有些怀疑了,因为这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自己养猪的人。
这人刚走出十几丈远,就感觉身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以为那个中年农民回来了,吓得一哆嗦,急忙回头去看,发现并不是那个中年农民,而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伙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换上一副严厉的面孔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儿?”
“这些猪仔不是你的,你为啥拿走?”
“胡说,这些猪仔是我刚买的。哎,你到底是谁?”
“买的?我刚才就坐在那棵大树后面,刚才的情况我都看到了,你敢不承认?”
“哎,你是哪个村的小子?敢污蔑老子拿别人的东西,不怕老子我打扁了你!”这个人开口骂人。
见这个人如此无赖,洪天赐也生气了。“骗人东西还不讲理,真是赖皮。”
“你算是说对了,老子就是赖皮,如果不想惹麻烦就赶快给我滚开!”因为怕那个中年农民马上回来,这个人骂了一声转身要走,被洪天赐一把拉住了。
“站住!把猪仔放下再走。”
“******,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啰嗦。快滚,要不老子就真不客气了。”
看这人蛮横的样子,洪天赐心里还真有些发怵,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不客气还能怎么样?只要你把猪仔放下,我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妈的,你真想充英雄吗?”这个家伙嘴里骂着,突然飞起一脚向洪天赐踢来,这一脚踢的即快又狠,换了一般人肯定躲不开,但是出乎这家伙的意料,洪天赐身子一闪躲开了。这个人见第一脚没有踢到,马上第二脚又踢了过来。看来这人的武术不错,但是洪天赐再次躲开了。
这是洪天赐头一回独自出远门,所以他一路上都非常谨慎,尽量不去看别人的闲事,如果不是看这个家伙骗一个贫穷的农民,他是不会出面管事的。洪天赐从小就受大户人家孩子的欺负,知道自己家惹不起那些富人,所以他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赶快逃跑,也因此才逐渐培养了他快速奔跑的能力,当然这里也有天生的成分。洪天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遇事能躲就躲,如果不是碰到让他非常气愤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跟人打架的。尽管他已经练了五年武术,但是他对自己的能力并不真正了解。以前也跟别人打过架,但那都是孩子之间的打斗,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所以他见这个家伙是一个混混,又是在离自己家很远的地方,因此洪天赐一直在躲闪退让,不想把事情闹大。
但是这个人把洪天赐的谨慎当成了胆怯,他更来劲儿了,挥拳向洪天赐面部打来,洪天赐伸手挡了两拳,发现这人只是有把力气,招式很一般,这才有些放心。
这个家伙连踢带打的没完没了,洪天赐有些生气了。“住手,再打我可生气了。”
“妈的,你生气?老子才生气了呢,”这家伙把背篓放到地下,嘴里骂着,“看老子怎么教训你。”出手又向洪天赐打过来。
刚才这人背着背篓确实出手有些不方便,此刻他放下背篓动作快了许多,连番向洪天赐打过来,洪天赐又接了两招,确信这家伙的武术不过如此,趁他出腿向自己踢来的机会,躲闪的同时使出三十六路连环腿的一招向他另一条腿用力一扫,这家伙的两只脚就都腾空了,噗通一下仰面跌倒。
洪天赐一招就得手,知道这家伙的武术一般,立刻信心大增。
这家伙被这一摔给气坏了,站起来大骂:“好小子,有两下子,刚才是你爷爷我没注意,有本事再给你爷爷来一次。”
洪天赐被这个家伙弄得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样的家伙如果不让他知道厉害他是不会认输的,就说:“不服是吧?来,你上来吧。”
这家伙确实没把洪天赐放在眼里。其实这家伙的武术也说得过去,只是洪天赐的武术更好,而且出手突然,所以这家伙才吃了亏。他以为刚才是自己大意了,气势汹汹地又上来了,又是一通连踢带打。洪天赐故意向后退了两步,又找了一个这家伙踢过来的机会,还是用刚才的招式又把他踢到了。
一连两次被踢倒,这人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小伙子不好惹了,但是嘴上却不肯认输。“好小子,有两下子,不过老子还没使绝招,过来,让你领教一下我的绝招。”
“好吧,我看看你有什么绝招。”洪天赐说着向这人逼过去,这人哪敢再出手,连连向后退。
洪天赐等他退过放背篓的地方,拎起背篓放到自己肩上,说:“我可没工夫跟你动手,你的绝招就留着吧。我可要走了,等那个农民大哥回来好把猪仔还给他。”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背篓里的小猪仔因为震动发出一阵吱吱乱叫。
这家伙有些不甘心,悄悄跟过来想偷袭一下,被洪天赐听出来了,突然一转身把这家伙吓一跳,他急忙站住了。
“怎么,还想再摔一跤吗?”洪天赐说道。
“小子,得罪了爷爷我没你的好处,以后走山路你可得小心些。”说完他一溜烟跑掉了。
洪天赐急忙回到刚才的地方,因为他的包袱还放在大树下,回去一看东西都在,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树下继续休息。过了一会儿那个中年农民回来了,怀里抱着那个小猪仔,他怕小猪仔给冻着还把棉衣脱下来包在小猪仔身上。回来后不见了那个人还有些奇怪。“哎,小哥人呢?”
洪天赐对他说:“大哥,刚才你受骗了,那人是个骗子。”把刚才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中年农民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给洪天赐作揖道谢:“哎呀,这个小哥,真是太谢谢你了。卖猪仔的钱是还账用的,要是被人骗了就麻烦了。”
“不用谢。大哥,没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小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我要赶去桐山镇。现在天快晚了,我得赶快赶路了。”
洪天赐背上自己的包袱就要走,中年农民把他叫住了。“小哥,你等一下。”
洪天赐停下脚步问:“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里离桐山镇还远得很呢,再往前走就很少有人家了,可能要在山里过夜了。这一带山里不但经常有野兽出没,而且还常有山贼打劫过路行人,再说前面的山路白天都不好走,晚上就更难走了,最好不要连夜赶路。我家就在前面,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到我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洪天赐昨天晚上就是在外面住的,冻得够呛。知道这个地方人烟稀少,天黑后找不到人家又要在外面吃苦了,万一真的碰上野兽或山贼就更麻烦了,到这个大哥家住一晚也好,就答应了。“大哥,这可要麻烦你了。”
“这是什么话,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大哥,怎么称呼你?”
“哎呀,忘跟小哥说了,我叫闵大宽。家里有一个老父亲,一个婆娘和三个娃,在前面的村里种田。”
“闵大哥,我姓洪,你就叫我洪老弟吧。”
洪天赐跟闵大宽一起往他家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家伙说让自己走山路小心一些的话,知道这人绝不会是好心提醒自己,就问闵大宽:“闵大哥,刚才那个家伙是这附近的人吗?”
“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不过想不出是哪个村的了。”
“闵大哥,这里山贼很多吗?”
“有几伙。其中最有名的一伙叫武陵七鬼,经常在这一带的山里抢劫过路人。”
“武陵七鬼?怎么叫这么个吓人的名字?”
“这些人抢劫时都把脸抹黑,所以大家叫他们武陵七鬼。”
“有人知道他们是哪里人吗?”
“没人知道。不过这帮家伙对这一带很熟,应该就是附近大山里的人。”
洪天赐想了一下明白了。“闵大哥,我知道了。这伙山贼把脸抹黑除了吓唬人,还有一个目的是不让熟人认出来,用武陵这么大的名字也是不让别人猜出他们是哪里人,看来这帮山贼就是这一带的人。”
“老弟猜的很有道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小山村。
这个小村子在一个平缓的山坳里,有一大片农田和二十几户人家,一片破破烂烂的房子。洪天赐跟闵大宽来到一个矮小破旧的房子前面,院子里有一只大狗在看家,窗户下堆着一大堆各种竹编,看上去手艺不错。
离房屋还有几丈远闵大宽就喊起来了:“孩子他妈,来客人了。”
随着喊声房门一开,稀里呼噜跑出三个小孩围在闵大宽身边,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洪天赐。很显然他家很少有外人来。看他们身上都穿着破了洞的棉衣,最小的孩子也就三四岁,冻得小脸通红,鼻子下面淌着两道鼻涕。闵大宽没有先让洪天赐进屋,而是先把背篓里的猪仔放进侧面的一个屋里,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女人走出门来,身上的衣服很干净,洪天赐知道这应该就是闵大哥的老婆。看他家三个孩子的破烂衣服和闵大嫂的干净衣服,洪天赐明白了,闵大哥一家的条件一定不好,女人在家里没什么像样的衣服穿,来了生人男主人赶紧通知一声,好穿一件体面的衣服出来见人。
洪天赐上前打招呼:“大嫂,你好。”
闵大嫂用疑惑的眼神打量洪天赐,闵大宽赶紧介绍说:“这是我在山上刚认识的洪老弟,要不是他今天咱家的猪仔就被人骗走了。”
听闵大宽这样说,闵大嫂面露笑容,赶紧往屋里让洪天赐。洪天赐走进屋子,看见屋里还有一个老人,坐在屋子中间的火塘边取暖,看见洪天赐进来了,向洪天赐点了下头,把身边的一个小木凳推过来,示意洪天赐坐下取暖。
洪天赐看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外,没有其他家具,倒是一架纺车很显眼。屋里很干净,显示女人的勤快,只是看上去家里非常贫穷。
闵大宽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闵大嫂又千恩万谢的跟洪天赐道谢,连屋里的老人都对洪天赐微笑致谢。
“哎呀,这可太感谢洪老弟了。我家这个汉子憨得要命,幸亏遇上洪老弟,要不然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呢。”
洪天赐问:“大嫂,我看外面庄稼地很多,可是家家的房子都很破,是不是大家的日子过的都很艰难?”
“不瞒洪老弟,现在官府的税一年比一年重,年景好还凑合,年景要不好就困难了。就说我家吧,平常的收成勉强能糊口,现在家里这三个娃一天比一天能吃,如果年景稍微差一些,除了交税连糊口都不够了,都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了。”
“女人就是嘴快,跟洪老弟说这些干啥,一会就该吃晚饭了,还不快去给洪老弟做饭去。”
闵大嫂抱歉的笑了一下,说:“洪老弟,你先坐着。”起身要去灶间。
洪天赐急忙站起来阻拦。“闵大嫂,你家也不宽裕,就别忙了。”
闵大宽把洪天赐按住了。“洪老弟,客人来了哪能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大嫂能干,家里还养了一些猪和鸭子,日子总能过去,不过就是节俭些罢了,你就别客气了,否则我们过意不去。”
闵大嫂很能干,不一会儿就从灶房传出香味。因为今天来了客人,她特意用留着过年吃的腊鸭做了一盘菜。等饭菜做好了,闵大宽把老父亲扶到桌边,几个孩子马上跟着围过来,大家就开始吃饭。
三个孩子看见桌子上有鸭肉,争抢着用筷子去夹,被闵大嫂训斥一句,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动了,眼巴巴地看着闵大嫂把鸭肉夹到洪天赐的碗里。这让洪天赐怎么能吃下去,把鸭肉全给闵大宽的老父亲和三个孩子夹过去。看三个孩子吃的非常香的样子,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
闵大宽和闵大嫂十分过意不去,逼着洪天赐吃了一块,脸上的表情才自然了一些。
为了让闵大哥夫妻自然一些,洪天赐随便问道:“闵大哥,村子周围的田地都是村里人的吗?”
闵大宽回答说:“别看田地多,除了我家的几亩地,还有其他几家村民的几十亩地,剩下的都是大户的了。现在村里自己有地的村民只有五家,其余的都是大户的佃农,他们的地都投献给大户了。还有两户村民欠税太多,干脆把地扔下跑到外面去谋生了。”
“自己家的地为什么都不要了?”
闵大嫂给洪天赐解释说:“洪老弟你不知道,现在大户跟官府有关系,可以隐瞒田亩少交税,咱老百姓可没办法少交,老百姓的税就越来越高。有些村民歉收交不上税,只能先欠着,实在拖不过去了就只能找大户借钱交税。万一第二年收成再不好,借的钱利息又高,就只能卖地还账了。有些村民就把田地投到大户名下,自己给大户当佃户,虽然要给人家做牛做马,但至少可以养活家人了。有些村民欠债太多,卖地卖房也还不上,干脆就举家逃走了。”
闵大宽接过话来说:“我们家的地是祖辈留下来的,现在老人还在,我们再怎么难也要把地维持下去,否则在老人这里说不过去。再说把地投给财主,全家也就成了财主的奴才,要打要骂全凭人家,也不是好过的日子。现在你大嫂能干,不但帮着种地,还养了猪和鸭子。老父亲虽然不能下地了,可是他的竹编手艺好,编的东西城里人喜欢,经常有人来家里收,我们还可以卖一些钱,日子才能维持下来。”
闵大嫂听丈夫夸奖自己很高兴,反过来夸奖自己的丈夫。“你大哥就这点好,人肯吃苦,不喝大酒又不好赌,要不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闵大宽在旁边嘿嘿地傻笑。
洪天赐又想到一个问题。“闵大哥,既然自己能养猪,为什么要把猪仔买了?”
“唉,去年收成不好,欠了官府的税钱,只好跟大户借了一些。可是那些钱利息太高了,而且人家只收现钱不要粮食,今年粮食价格不好,粮食还没有全部卖掉,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想把猪仔卖掉换些现钱还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到这些洪天赐心里动了一下。“大嫂,怕是欠了很多钱了吧?”
“可不,累积下来也有三千钱了。”
洪天赐心想,三千钱对普通农户来说可是一大笔钱,闵大哥一家很难还上。
闵大宽又训斥闵大嫂:“臭婆娘,跟洪老弟说这些干啥。洪老弟,吃菜。”又把几块鸭肉夹到洪天赐碗里。
洪天赐不顾闵大嫂和闵大哥的反对,又把碗里的鸭肉夹給三个孩子,看三个孩子狼吞虎咽吃肉的样子,洪天赐感觉很心酸,自己家养猪养鸭,可是平时却舍不得给孩子吃,闵大哥一家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洪老弟,不知你到桐山镇干什么?”闵大宽转移话题。
洪天赐回答说:“不瞒大哥大嫂,我要去桐山镇一带找人?”
闵大宽听了有些担心。“去桐山镇的路还很远,沿途还常有强盗抢劫,洪老弟可要多加小心。我还听说桐山镇那一片这几年常有流民暴乱,官府经常在那边清剿,洪老弟去那边更要多加小心。”
“大哥大嫂,我会小心的。”洪天赐从闵大宽的话中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晚上,洪天赐跟闵大哥家的三个孩子挤在一起睡,闵大嫂把家里最好的被子拿给洪天赐盖,这条缝缝补补的棉被虽然很破了,但让洪天赐感觉非常温暖,可是他躺了很久也睡不着。自己从小在大通镇生活,虽然幸苦但日子过得下去,到莲花坪后感觉山民的生活已经很艰难了,没想到靠种田为生的闵大哥一家生活的更不容易。”
第二天一大早洪天赐就要动身,临行前他从包袱中拿出五两银子塞到闵大宽手中。“闵大哥,我身上带的银子太多了,拿着也不方便,就先放在你这里,你有急用可以先用着,我日后什么时候回来你再还我。”
闵大哥和闵大嫂这一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银子,全都傻眼了。闵大宽虽然憨厚,可是他明白洪天赐的用意,无论如何也不肯拿,闵大嫂也在一边推辞。
洪天赐说:“我后面还要走很远的山路,这些银子带在身上不安全,放在你家更安稳些。再说我身上带的钱足够我路上用,你就替我拿着吧,别让外人看到了。”
也许欠债的压力太大了,或者闵大宽没有理由再推辞了,就把银子接下了。“洪老弟,谢谢你。啥时候你回来一定到我家落一下脚,银子我一定原数还给你。”
洪天赐转身要走,闵大宽把他喊住了。“大哥再嘱咐你一下,一个人走山道很不安全,最好搭伴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跟闵大宽一家告别后,洪天赐又走上山路。想到银子可以帮助闵大哥一家,心情无比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