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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大通镇(二)——01

这些天大通镇也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下小雨,到了晚上,小雨还是时下时停。但是连绵小雨丝毫没影响人们出行的兴致,更何况有些人不是到街上闲逛的,而是去赴一个重要的宴席——大通镇大户林振堂家在小醉仙楼摆了酒席,给林振堂的宝贝孙子——林耀祖的儿子庆贺满月,大通镇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但见澜溪街上各式小轿来来往往,把一个个穿着体面的宾客载到小醉仙楼。

林耀祖的二哥林耀武陪着林耀祖在酒楼门前迎接赴宴的宾客,热情地把宾客往酒楼里面让,因为赴宴的宾客全都是达官贵人和江湖豪杰,引得路过的行人侧目观看。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个站在远处的年轻女子引起了林耀祖的注意。虽然这个女子站在雨伞下远远地向他打量,但是借助街道上的灯光,林耀祖看出这个年轻女子长的非常漂亮,禁不住想多看几眼,恰好这时又有宾客到了,他赶紧上前迎接并往酒楼里让,等客人进去后他又向那个女子望去,却看见那个年轻女子正往一个年轻男子跟前走,林耀祖有些嫉妒地看了那个年轻男子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林耀祖像被闪电打到一样愣住了,顾不得又来了宾客,急忙跟给他打伞的家人低声吩咐了什么,这个家人马上又招呼旁边另一个家人,往那两个年轻男女远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对年轻男女就是洪天赐和范雪怡。

两人来到大通镇时已是下午的申时。因为上完坟就要走,洪天赐不想被熟人看见,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让范雪怡在码头附近的杂货店买了纸钱和其他祭品,细心的范雪怡还买了点火的东西,然后两人就急急忙忙地向坟地走去。坟地在大通镇的东边,从澜溪街走是最近的路,但是两人特意从青通河边绕着走去,连路过自己家门前时,洪天赐也只是给范雪怡指了一下,并未停留观看。

因为两人都打着雨伞,洪天赐并未被熟人认出来。等两人来到坟地,见很大一片坟地上空无一人。洪天赐爸妈当年死的突然,事先并没有把坟地准备好,是在邻居的帮助下匆忙葬在这一片坟地里的,洪天赐心想自己已经离开六年了,坟头上可能长满了荒草,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可是来到坟地很容易就找到了。坟上不但没有杂草,从坟头顶上的一块石头下还压着一小张残破的纸钱这一点上看,应该清明前后有人照看过,不禁有些惊讶。

两人把祭品摆放在坟前,然后焚烧纸钱。因为天上下小雨,两人费了一番工夫才把纸钱点着。

虽然这些年每年的新年和清明,洪天赐都借给师父烧纸钱的机会给自己的爸妈也烧上几张,但是今年的心情比往年有很大不同,不单是因为六年来再次来到爸妈坟前,还因为他现在知道了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随着纸钱徐徐地燃烧,洪天赐脑中出现了一幕幕以往爸妈养育自己的情景,突然发现爸妈关爱自己好像比别人家爸妈关爱他们的亲生孩子更多,不禁在心里暗暗自责,这一切自己以前怎么就从没发现,再想着他们起早贪黑地辛苦劳作,靠微薄的收入抚养自己,还送自己到学堂读书,他是大通镇上唯一一个到学堂读书的穷人家的孩子,可是自己还没尽一天孝心他们就突然离开了自己,洪天赐越想越难过,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洪天赐不想被范雪怡看到自己在哭,用手抹了一下眼角想把眼泪抹掉,可是眼泪却更加止不住的往下流。以前爸妈在的时候,受了别人的欺负回家可以跟爸妈说,哪怕是惹来妈妈的一阵唠叨也感觉是一种安慰,可是这些年在外面,遇到再大的事也只能自己承受,所有的委屈都只能深埋在心底,此刻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好像一下都喷涌出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洪天赐只能强忍着不哭出声,任由眼泪往下流淌。

其实这一切范雪怡都看到了,她知道洪天赐一定有许多心里话要对爸妈说,也不劝他,只是不停地往火中投纸钱。

过了一会儿纸钱烧完了,余下的灰烬在微风中盘旋着,范雪怡轻声说:“天赐哥,纸钱要烧完了,跟他们说点什么吧?”

洪天赐这才清醒过来,虽然还没有完全从悲伤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可是刚才的泪水总算把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给释放出来了,他感觉舒服了许多,嘴里念叨着:“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做一个正直的人。”

洪天赐从地上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抹掉留在脸上的泪痕,可是他的手指被薰黑了,把眼圈周围抹黑了。

范雪怡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来。“天赐哥,你脸弄脏了,快擦一下。”

“是吗?”洪天赐接过手帕擦了一下脸颊,可是他不知道哪里脏了,没有擦对地方,范雪怡笑了一下,接过手帕帮他擦干净了,洪天赐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走吧,下次再来看他们。”范雪怡对洪天赐说。

两人不顾地下潮湿,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往码头方向走去。

再往前走就是澜溪街了,远远看去人来人往的很热闹,范雪怡觉得已经到这里了,不好好看一下就走了有些可惜,就跟洪天赐说:“天赐哥,咱们从街里走一下吧,我想看一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子。”洪天赐还是不想被别人看到。

“我想看嘛!咱们打着伞,别人认不出你的。”范雪怡坚持着。

洪天赐其实也很想在镇子里好好转一下,看看熟悉的街道还是不是老样子,看看过去的老邻居都在干什么,也想仔细看一下自己家的房子现在怎么样了。看天色已经渐渐发黑了,心想自己已经离开好几年了,当时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个子已经长高了,已经完全像个大人了,别人应该已经认不出来了,想到这里他答应了。

“也好,我也正想看一下。”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雨伞打得低低的,然后领着范雪怡往街里走去。

走在澜溪街上,看大通镇比过去更繁华了,很多店铺的门脸都经过了重新修缮,比过去更漂亮、更豪华,行人也比以前多,看来变化还是很大。

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街道两边的饭铺和酒楼都很忙碌,洪天赐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根本就没有人关注他,就更放心了。

看见不断地有各式轿子往来,按洪天赐以往的经验,应该是镇上什么人家请客,他拦住一个空轿子问了一下,得知今天是林振堂家在小醉仙楼摆宴席,为林耀祖的儿子庆贺满月。

“林耀祖......是不是你说过的,经常欺负你的林家小少爷?”这些天无聊的时候,洪天赐跟范雪怡和田莲芯说过他以前的往事,林耀祖的名字范雪怡很熟悉,一下就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家伙,没想到几年过去,这小子已经有儿子了。”

再往前走不远就来到小醉仙楼附近。在酒楼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洪天赐看见酒楼门前有人正在迎接客人,等走的再近一些他看出来了,站在酒楼门前迎接客人的就有林耀祖,几年不见,这家伙长得更壮实了。

“看到了吗?酒楼门前那个高个的家伙就是林耀祖。”洪天赐悄悄对范雪怡说道。

“是哪个?我看看这个坏小子到底长什么样。”范雪怡说着就要往前走。

洪天赐一下把她拉住了。“别过去了,我不想被他认出来。咱们绕着走吧?”

“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一下就回来,我看看这个横行霸道的小少爷到底长什么样子?”范雪怡说完往前走了几步,洪天赐站在原地没动。

范雪怡把林耀祖看清后就回来了,跟在洪天赐的身后往回走,想找个街口绕过去,却不知道他俩已经被林耀祖看到了。

洪天赐和范雪怡刚走没多远,洪天赐就感觉有人在旁边拍了自己肩头一下,因为洪天赐不愿被熟人认出来,心中惊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大通镇的磨刀师父李老万。几年不见李老万又老了一些,本来就不挺拔的脊梁又弯了一些,可是洪天赐还是马上认出来了。

“李老伯,是你。”

“果然是你!这里危险,快往前走!”李老万对洪天赐说道。

洪天赐怕自己没听明白,问了一句:“什么危险?”

李老万也来不及跟他解释,说了声“快跟我走!别向后看!”,拉着洪天赐的衣袖就往前走。

范雪怡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紧紧跟在后面。

前面来到一个街口,李老万把洪天赐往里面一推说:“快到我家躲一下!”然后他回身站在街口前,好像要用他并不高大的的身体挡着洪天赐。

洪天赐虽然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李老万不会跟自己开玩笑,急忙拉着范雪怡躲到远处的黑暗处。很快两个林家的家人跑过来,有人往他们躲藏的街口跑进来,结果一下和李老万撞在一起。

“妈的,别站在这里挡道。看到有人过去了吗?”这个家人蛮横地骂了一句。

“没看见。”

这个家人见这里确实没有他要找的人,转回身和同伴继续往前追去了。

洪天赐明白,自己被林家人认出来了。

范雪怡也看到有人在追他们,她有些紧张地问洪天赐:“发生了什么事?”

“可能是我被人认出来了,咱们快走。”洪天赐拉着范雪怡往前快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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