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睡得安稳醒的就越晚,我的人生就这样充满着这样奇怪的逻辑,爽的时候爽死,苦的时候苦死,从来没有中间状态。对方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时间,本来昨天还考虑,要在博物馆开门之前就守在门口一个隐蔽的位置,一来没准可以观察一下对方,二来避免被熟人看到,可是看一看头顶上的天,今天不要排一小时以上的队,就算是没暴露自己的起居习惯了。
运气还算好,下公交之后直接走进去,居然没有排队,看来在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来这里接受远古文化的熏陶。走进大堂的过程比较犯愁,因为要进到里面去必须得先穿过大堂,可是那里一览无余,我很容易一下子就被人盯上。就在这时,看到了一群老大妈老大爷们鱼贯而入,每人都戴着个小红帽,拿着一面小红旗,老大妈们都步履维艰下盘坚固,明显要比大爷们健硕的多,一看就是练过的。我跟着他们,一路走到了展厅旁边的小卖部,这里已经足够隐蔽,我决定采取我的惯用伎俩,先泡碗面,顺便坐等接引我的人。
可能实在是饿的慌,这碗10块一碗的泡面我竟然没有抱怨价格贵,而是感叹味道极合我意。旁边扫地大爷也很够意思,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直没有让我起身,本来他的拖把就像是个推土机一样,所到之处,纵生起立相迎。大爷先把我的周围打扫成一个圈,然后站在我面前看着我,那眼神纯纯的,就像一个小朋友在祈求好吃的一般。看我风卷残云的吃完,大爷迅速改变模式朝我挥手,拿走我的方便面。离开我的保护圈之后,稍作迟疑,发现我已深陷拿红旗的大爷大妈的包围圈之中了。
刚才进门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酒足饭饱,发现他们的导游妹子还是挺耐看的,既然已经被包围,索性跟着走得了。导游一路讲解曾侯乙墓的发掘故事,一路带着我们走到博物馆的核心区域,曾侯乙墓文物区。博物馆我来过好多次,这里的故事我已经可以长篇背诵了,可自从我发现每一个导游讲的都不一样时,每次我都特爱跟着导游走。整个展区很小,导游让大家先自由参观,然后再一一讲解,到这里的人一般都会驻足在编钟前面,这是整个博物馆最珍贵的宝物之一,另外一个是越王勾践剑。而我却对那个古代冰鉴情有独钟,觉得这玩意儿才是博物馆一哥,无论是制作难度还是审美风格,绝对冠绝古今,只是世人傲娇,偏爱风雅,抬高音律乐器,才让这人间极品沦为配角。
每次陷入沉思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与整个世界无关了,当我还在感叹古人精湛的技艺时,稍稍开了下小差,发现整个展厅变得安静了,大爷大妈团早已离去不见踪影,只有我孤零零的站在冰鉴一旁。可是我当我准备换个展台的时候,发现不太对劲了,迈步子要特别费力,不是费力,是根本就迈不动。还以为脚下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展厅里接近地面的空间光线很暗,想弯腰下去看看。这一弯就感觉后脊柱冒冷汗,我的腰胸部被一根细绳拌住了,绳子的那头不知在什么地方,死死拽着,我根本弯不下腰。绳子很细眼睛余光扫过去根本看不到,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空荡荡的展厅实在是太适合下手了,都怪我太陶醉,忘记了正事。我动了动身体浑身上下大概有四处被下手,手臂,胸口,膝盖,小腿,我基本上我被打点成了提线木偶了
本打算呼叫一下工作人员来救我,可是声音离开我的口腔不到十厘米,胸口的生疼就迫使我放弃了这一尝试,可恨我软弱的体格以及委曲求全的性格,这一刻我好讨厌我自己。还没等我再想想脱困的方法,我已经被细绳拖拽着移动了,我就像个机器人一般缓慢的迈动步伐,朝展厅一个角落倒退着走过去,庆幸头部没有被锁住,至少我可以不用**纵的那么狼狈,好歹是一个有360视觉的木偶。
脑子里差不多刚弄明白这个原理,我想直接转身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作案,可拖拽的力量实在太大,我一转身身后的绳子就往后退,胳膊左右互搏,根本转不过身来。退回到临近展厅入口处时,前面的一间贴有工作人员入口的门被打开,我被拽了进去,身体刚刚越过门线,小门就被合上,两边的光线都很暗,看不清操作门的人,趁着黑我的前后被调整了一下,现在我是向正前方行走,他们操作的都很小心,看得出是想不被外人发现。我可以感觉到前后都有人在拽动绳子,细绳与栏杆摩擦的声音在黑夜的称托下显得格外清脆,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穿整块凝固的空气,刺耳中混杂着断断续续的撕裂感。我小心的呼吸着,持续的摩擦把我的脑子扰乱的很烦躁,身体前后两面都可以感受到拉扯的力量,可是强大的前驱力让我没有信心去明白这个提线人偶的结构细节,如果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我现在这个场景,我想我一定会大笑一声,我想不到更准确的语言来形容这种奇葩的手段背后所蕴含的奇妙智慧。
由于太过紧张,我已经记不清走过了多少个转角,经过了多少了个铁门,唯一记得的是脚底下已经不再是下行的楼梯,而是换作了一片平地。我被他们牵引着一直往前走,每一步都是机械式的被动平移,准确的说,我是被那股力量往前拖,庆幸的是一路上没有碰到障碍,想必对方一定是对这里的地形进行了全面的考察,突然心底里泛起一种淡淡的惊喜,我居然可以变得如此受重视,在我目前看起来短暂的人生经历中,除了写剧本之外,我一直都扮演着可有可无的角色,而写剧本这个活儿,主要是崔主任同情我们而已,可今天,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我被一种奇怪的方式视作重要人物。其实我能感觉到到他们拉的还是很用心的,有几次我因为想挣脱而用力前倾,结果差点脚底打滑而撞上栏杆,可负责我右腿的那两个哥们奋力护住了我,他们协力把我从失控的状态下拽回了常态,避免了一次脑袋与铁栏杆的较劲。
每过一道门,身后的门就被锁上,其实我能感觉到后面操作我的人离我不远,他们用力的时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换手间隙时的那一刻松弛。路走的远了,我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额头上的汗珠也不再往眼睛边上移动了。刚才一路走过来,感觉都像是盘旋着往下,细线与栏杆摩擦的声音一直没有断,现在似乎是来到了一个大厅了,双脚踩下去要比之前踏实得多,也听不到摩擦声了。这里已经没有光线了,完全看不清整个的情况,我还是被保持刚才的节奏向前行。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感觉像是走到了一片迷宫之中,略微也有了些许光线,可以看到一排排围墙零散的摆布着,我的头刚好高出围墙差不多十厘米,诡异的是,我居然感受到了微风吹过我的额头。
在迷宫里头我第一次被转身,可是他们操作的极为精巧,我看不到操纵人的影子。估计是转身的动作难度系数太高了,他们操作的很生硬,我的腰在他们的腾挪之下闪的生疼生疼的,真想跟他们说我自己蒙上眼睛,你们好好给我翻身得了。还没有说出口,我的双腿就快跑起来,按照这个速度计算,拉我的人应该也是在跑步向前,可是听不到脚踩地的声音。刚开始跑的时候,我没有用力气,纯靠拽我的力气向前,双腿就像被高跟鞋一脚一脚使劲儿揣一般。为了躲避被揣的惨状,我决定撒腿开跑,刚开始还有些步调不一致,跑了差不多十步他们就适应了,我们三点一线,向前狂奔。
要是搁平常,我可不敢在黑暗中往前死命跑的,万一前面出现个什么意外情况,我可不敢保证能活着出去,可现在却十分的踏实,虽然不知道他们为啥要拉着我跑起来,也看不到后面是不是有人在追过来,但心底里却不觉得危险,前面有人给我探路,后面有人给我殿后,我只需跟随这个趋势向前跑即可。突然感觉我在心底里是个好懒惰的人,这帮人明明是来坑我的,我现在是被绑架的状态,却居然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还有一点更诡异的是,这里的场景,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说不清具体的细节,但意识里不断有一些画面闪出来,这些片段都太零碎,想起来实在太费劲,只能先压制住不去想,若是能完好的出去的话,如果有时间我愿意再来弄清这段记忆。
跑道在黑暗中渐渐变窄,变成仅能容纳两个人的宽度,手臂还时不时拍打在墙壁上,而前面的人就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幽灵一样,始终不发出任何声音。到底受身体素质的限制,我的速度逐渐减慢,胸口开始闷的喘不过气来。
我的腿脚渐渐不听我的使唤,可是脚底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感觉地形走平底变成了一个下坡,在我的奔跑速度本身的驱动下,整个身体顺着这个坡向前溜了下去。眼前又看到了弱弱的光线从前面的房间透进来,紧接着,就在我冲进房间的那一瞬间,身后出现一声重重的关门的声音,然后,我的身体被一堆纸板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