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泽不想再挣扎了,他来到火车站,拿出了那张捡来的火车票(当时仍未实名制),心想:先离开这个噩梦之地吧,到了BJ找个饭店,做几个小时工,何愁回不到旁边的TJ
命运总是这样,冥冥之中看似不经意间的一个偶然,一次未曾细虑的随机抉择,都有可能改变你一生的轨迹,而这当中的是非因果,谁又说的清呢!靠着一张捡来的火车票,皇甫泽踏上了前往BJ的列车,与此差不多同时,吴天也坐上了来往甘丹的火车,两个人就这样阴差阳错。
我们知道皇甫泽这次是被陶瓷壁画吸引到甘丹的,而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有这样的生活体验,就是当我们特别关注某人或者某事物时,和这人及这事物有关的信息总能被我们不经意地轻易听到或者见到。
皇甫泽坐上车后,身旁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人头发稀疏缠绕一圈,如众星拱月般把头顶衬托的更加明亮,戴着一副宝岛近视眼镜,像个知识分子。皇甫泽是不喜欢关注陌生人的,他这次之所以注意此人,是因为这人手里拿着一本古陶瓷专家冯先铭先生著的《中国陶瓷》。
这中年男人自己看得津津有味,皇甫泽在旁边意趣阑珊,不甘寂寞地出声问道:“先生,请问你是陶瓷专家吗?”
那男人看了一眼皇甫泽,或许是觉得他太年轻,又或许是自持身份,竟不屑答话,他把目光又放回了书上。皇甫泽自讨没趣,便闭上双眼养神。
等皇甫泽再睁开眼的时候,中年男人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另一本书,《历代珍稀钱币投资与鉴赏》。皇甫泽心想,这人是专家吗?怎么随身携带这么多书啊!他向书本上瞄了一眼,这不瞄不说,一瞄吃了一惊,只见页面上有一插图,下配一行现代汉字。而那张插图,皇甫泽越看越熟悉,这不是魏春梅在雪花洞里,送自己的那把“小刀”吗,一模一样啊!
皇甫泽忍不住低声自语道:“还好没磨它…!”
“小伙子,你有这种钱币?”耳朵里突然近距离传来一阵声响,皇甫泽吓了一跳,看着问话之人眼巴巴的样子,皇甫泽故意揉了揉耳朵,也拽了起来,慢悠悠说道:“好像有吧!”装得跟有很多记不过来似的。
“有就有,什么叫好像有,快拿出来让看看!”那中年男人催促道。皇甫泽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带在身上!
那人也觉得冒失,用手扶了扶眼镜,暂掩尴尬,想了一会儿,说道:“具体是哪一年,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公元前几百年的事,燕国将领乐毅带兵攻占齐都临淄,于半年内接连攻下齐国七十余城。齐国仅剩莒和即墨两座孤城,将要亡国。齐国大将田单以铁皮护车轴逃至即墨,即墨全城军民由其率领继续抵抗,双方陷入僵持,乐毅数攻不克,将其团团围困。田单明白,要突出重围力挽狂澜恢复故国山河,必须设法除去最难对付的敌军常胜将军乐毅。田单先派人入燕行离间之计,谎称乐毅名为攻齐,实则故意缓攻,意欲在齐地称王。若燕国另派主将,齐国指日可灭。燕惠王本来就忌怨乐毅久攻未果,果然中计,遂派人取代了乐毅。田单对内又实行了连环计、反间计,让士兵和即墨城中百姓一个个情绪高昂,对燕军恨得咬牙切齿,并纷纷向其请愿,誓与燕军决一死战!后田单为了麻痹敌人,用老弱妇儒登城守望,又派使者诈降。围城已愈三年的燕军,思乡情切,见大功将成,只待受降,便更加懈怠。田单见反攻时机成熟,找来千头猛牛,牛角绑上大刀利刃,牛尾扎系侵染了火油的芦苇,牛身披着五彩龙纹外衣。夜间,点燃牛尾芦草,牛吃痛从预先挖好的数十个信道狂奔向燕营,五千精兵紧随其后,城内军民紧跟助战。燕军突见火光冲天,怪物横冲直撞而来,皆惊慌失措,夺路践踏而逃。田单率军乘胜追击,很快将燕军逐出国境,一举收复七十余城。齐襄王因此得以返回都城,并复位。”
“你讲的这故事我知道,可与这枚钱币有关?”皇甫泽问道。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对于齐襄王来说,还有什么比重新获得王位更有意义呢,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特下令铸造返邦币以作纪念。从这点来说,其可谓是中国史上最早的纪念币了。此次所铸造钱币文字隽秀,制作精良,数量稀少,极为难得,位居五十名珍之一!”中年男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皇甫泽,皇甫泽接过来看了一眼,董谷收,古玩经纪人。不就是古董贩子嘛,还弄什么名片,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皇甫泽如此想着。
接下来,董谷收像换了个人,主动地跟皇甫泽扯了很多,皇甫泽听得昏昏沉沉。在他看来,董谷收都是在现学现卖罢了!快到站的时候,董谷收向皇甫泽索要联系方式,皇甫泽表示他没电话,他这时确实没电话,可董谷收不信也不死心,皇甫泽无奈,只好把那个等不上的QQ号给了他!……
早晨六点左右,皇甫泽出了BJ西站,只见高楼林立,遍地都是车,他茫然不知何去何从。皇甫泽连日来,先是TJ到甘丹,然后被打、被关、逃跑,现在又身处BJ一路风尘仆仆,没有洗过一次澡,睡过一次好觉,蓬头垢面,长乱的头发疲倦地像个鸡窝,又没系皮带,手放腰间提着个裤子,活脱脱一个乞丐。
皇甫泽一路往东,穿过宣武门大街又过前门东大街,折而向北到了东直门外大街,绕着二环走了大半圈,没有一家饭店愿意聘用他,反而多次被当成要饭的轰了出来。皇甫泽饿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最后他停在了燕莎桥北,这时正好看见一个缺腿的真要饭的向路人行乞,其实这年头要饭的有几个是真要饭的,他们不要饭只要钱。只见那要饭的把手里的瓷缸摇晃的“哗哗”直响。皇甫泽听了心烦意乱,难道自己也会马上跟他一样,白天晃瓷缸,夜宿天桥下,更何况人家不一定住天桥下啊!皇甫泽越想越觉得可怕,他使劲地攥了攥手里仅剩的三枚金色的五角硬币,狠狠地把它们统统丢进了那聒噪的瓷缸里,并和那要饭的对视了一眼。
而那要饭的疑惑不解的眼神让皇甫泽彻底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往东北方向奔去。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身处何地,更不知时间几何,只是身边的车少了,慢慢人也少了,眼前的灯光也暗了…
皇甫泽的意识渐渐模糊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女孩身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头发齐脖覆耳,额前平铺着刘海,五官浑然天成,脸颊白皙如玉,眼睛灵动乖巧,睫毛微微一笑,整个人如同水泽里一朵正要盛开的莲花!多少前尘往事,在此时恍如隔世!我要伸手触摸你的脸颊,想牵你的手,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回道梦里的水泽或没入尘沙……
我要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幻觉!皇甫泽这般想着。只见那小女孩在自己面前比划着,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皇甫泽的手被女孩牵起,女孩食指轻划,在其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字,愈十笔。这个字让皇甫泽猛然清醒,犹记得那日操场绿茵上,自己曾在刘莲手里写过此字,可眼下,这女孩这般年纪怎会识得此字!再看女孩惊慌着急的神情,皇甫泽知道有人遭遇危险了!
皇甫泽在小女孩的指引下,来到了路尽头,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死胡同里。而面前,一个坏人正把一个女人按在了墙上。这女人三十出头,丰韵犹存,上衣已被撕扯了下来。皇甫泽不曾想,当年随心想的一个字谜,竟来了个现实版,有点束手无策。他从来没有打过架,要是小天在就好了。
皇甫泽见到眼前这一幕,首先想到《公孙龙子》里的一句话:见侮而不斗,辱也。意思是当正义遭到侮辱、欺凌却不挺身而出,是一种耻辱的表现。
皇甫泽左顾右盼,并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工具,干脆脱掉一只鞋,对着那歹徒后背敲了下去。
那歹徒回头发现是个乞丐,怒不可止道:“臭乞丐,滚远点!”说完继续施暴。
自己真的像乞丐吗,连歹徒都不屑,皇甫泽越想越来气,又脱了另一只鞋,两只鞋同时朝那歹徒的后脑勺狠狠地敲了去,但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坏人一击就倒!又或许是,皇甫泽走了一天,饿了一天,没什么力道了!
“臭乞丐,你再打下试试…让你打扰爷的好事…!”歹徒回过头,气得呲牙咧嘴,一边骂一边对着皇甫泽拳打脚踢。与此同时,靠墙的女人迅速冲出,一把抱起小女孩就跑。歹徒回过神来,赶紧去追,却被皇甫泽死死拖住。
“死要饭的,你活的不耐烦了!”歹徒见那女人跑远了,彻底暴怒了,又对皇甫泽一顿暴打,直到皇甫泽闷声不动,他又踢了几脚,发泄完心中的不甘不满,索然无味,便消失在夜色里。
徒留皇甫泽趴在地上,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