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石在被灌了醒酒汤之后,慢慢醒了过来。虽然胃里好受了不少,但是脑袋还是很疼。
叶睨凌正坐在床边,见雾石醒来,非常高兴,捏着雾石的手问道:“你没事吧。”
雾石瞅了一眼叶睨凌,总觉得之前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开始检索自己的记忆,并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嗯,好,还行吧,感觉就像死了一回似的。”
于慎独上前说道:“实在是抱歉,老夫本想让你借酒止渴的,没想到你喝那么快。”
雾石一边揉搓着太阳穴,一边说道:“到头来,还是在怪我,啊?是,我的错,我不胜酒力。”
于慎独坐了下来,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那个,老夫确实不该如此。这样吧,老夫听说卫魑一直在劝说你练习使用长剑,打算将老夫的路数教授给你。”
“你用的是大剑,就教我大剑好了,我打算用大剑。”
“那等你好了,我就教你。”
雾石摇摇头,指了指窗外:“晚上再说吧,我还要去调查一下呢。”
于慎独捋着胡须四处看了看:“调查?现在林子里基本没有危险动物了,现在早已被恢复成了一个猎场,来这里的人虽说不多,但也不少,没听说这里出什么事啊。就算出事了,有我在,还需要你吗?”
雾石一脸不爽地看着这个这个自信心爆棚的老头,从旁边端来一碗水,喝了几口,说:“我们并不是来调查什么怪物的,而是继续调查秦师真生前不了了之的一次调查,就在接近这片森林的另一端的一个山丘下,有一个石屋,石屋里面似乎有一个很奇怪的棺材。”
“棺材?难道那是一个墓室?”
“如果是墓室的话我就用不着去了,我觉得我父亲肯定知道什么是墓室,所以那个一定不是。而且,据他所说,他调查过了那里的每个角落,没发现任何暗道和机关,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平常用来住的地方。”
“把报告给我看一下。”
雾石上下摸了一通,发现不在自己的身上。坐在一旁的叶睨凌伸手从放在地上的背包中取出了那一份报告,递给了于慎独。
于慎独接过报告,翻了一遍,点点头:“确实很奇怪,不过要说森林的另一边的话,离这里很远,徒步走到那里估计就要傍晚了,而现在你并不能走动,还是再缓一缓比较好。”
雾石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不行,要想调查就要现在去。这件事已经耽误了近半年,而且我也非常想知道那是什么。说真的,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可是……”
雾石穿好衣服,挂好武器,拍了拍叶睨凌示意“我们走”,并且对于慎独说:“你应该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而且从那天起,我受伤无数存活至今,现在难道区区一葫芦酒就要让我改变计划么?”
“那我和你一起去!”
雾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也好,我正觉得我的手捏不住刀柄呢。”
于慎独拾起墙角边的那一对白色大剑背在身上,调了调自己的肩带。
雾石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卫队长,突然想起村民们送的那一堆东西,于是对他说到:“那些东西就直接放在你们那里吧,麻烦你查点一下东西的价值然后告诉我,我来给钱,我可不喜欢白拿东西,所以那一笔钱我是绝对要还的。那些东西你们拿去吃一顿大餐吧,记得给我们三个剩一份夜宵,我们今晚就回来。”
“好的。”
说完之后,三个人离开村子,钻进了森林。
雾石有意将大家带到了过去那一片被诡爪当作垃圾场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叶睨凌刻在树上的标志。
叶睨凌走到树前盯着标记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用手指摸了几下。
雾石上前问道:“怎么样,有回答么?”
叶睨凌一拳捶在树上,然后走开:“没有。我们走吧,这里就算被烧过一次,还是这么臭,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这里烧一遍。”
于慎独解释道:“烧一遍是为了害怕这里潜在着一些传染病,如果有动物经过这里说不定就会感染这些病,所以需要烧一次。当然,就这么烧自然没用,我们会撒一些草药再烧的。”
“哦,原来是这样,”叶睨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这和我的家乡鲁内斯完全不一样。”
“鲁内斯?”雾石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大陆的地图,“这鲁内斯好像在大陆的另一端,和星漫几乎是一个对角线,没想到你竟然是鲁内斯的人。”
于慎独不断地点着头:“嗯,不简单啊,竟然能从鲁内斯跑到星漫,坐马车至少要三十几天才能到,这么长的路程,其中的艰险可想而知,也难怪你这么坚强呢。雾……那个……秦世卓,我跟你说,鲁内斯的统治方法可是在整片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好呢。”
雾石问:“有这么好么?”
“告诉你他的统治结果吧,这鲁内斯可是包含三大派系并且将三者之间的关系处理地非常完美的标杆级王国。他们的国王,叫路德·弗尔曼,一位伟大的铭约锻造师,他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和平。”
雾石觉得很好奇:“他的存在,怎么就能象征和平呢?”
于慎独回答:“他的父亲,里昂·弗尔曼,是一位符咒师,他的母亲,李逸,是一名锻造师,而一般来说,符咒师和锻造师的血是极难相容的。”
“哦,好像是有这种说法。”雾石想起此前那个到死都不肯说出名字的符咒师曾经提过,符咒师融入锻造师的血的仪式,致死率极高。
“所以是一个奇迹啊。”
“额,哦……”雾石支吾一阵,说道,“我没见过关于这方面的统计什么的,所以没什么概念。”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什么感觉,我也就去过一次鲁内斯,哈哈哈哈……”说着说着,他自己大笑起来,然而另外两位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啊,太好了,有一只野鸡!”于慎独见不远处的树底下钻过一只野鸡,立刻冲了上去,和那只惊慌失措的野鸡一起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我的天,这家伙究竟有多喜欢鸡啊。”雾石对着那个灌木丛苦笑着,突然觉得叶睨凌又不怎么说话了,于是就转身看叶睨凌,发现她又一次忧郁了起来。
“想妈妈了?”
“我是在担心她,并不是想,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放心吧,我一个月前拜托了卫魑帮忙打听你妈妈的消息,如果她现身了,我们就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了。”
“那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
“哈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就在这时,突然从大树后面闪过来一个人,惊得雾石把手摁在了刀柄上,结果仔细一看发现不是外人,正是于慎独,只是他浑身上下披着藤条,一眼看过去还真的不大好认。
于慎独举起手里那只脖子被捏折了的野鸡:“有老夫风一样的速度外加无懈可击的伪装术,无论这鸡再怎么聪明再怎么迅捷,也是跑不出老夫的手掌心的。”
雾石歪着脖子看了看他的刀,上面没有血迹,于是问:“你该不会是徒手抓的吧。”
“那是,捏住脖子,提起来,咔嚓,然后拿回来,就是这么快。”
“你这种拟声词还是少用用比较好,似乎有一个小女孩被你吓到了。”
叶睨凌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背后:“前辈若是真要那只鸡,我一箭射过去就好了,何必在这种地方钻来钻去呢?”
“你是不知道啊,叶小姐,”于慎独一掐腰,一挺胸,手指蹭了蹭鼻尖,“这狩猎啊,就要尽可能的体会其中的乐趣,对不对啊。如果我真的很急的话,一个瞬斩就行了,比箭还快。”
“啊,无法反驳,你赢了。”雾石捂着半边脸低下头说道。
“哈哈哈,哎呀,真的好开心,这一只鸡,对吧。”于慎独举起了手中那只死鸡。
“再加上仰星楼的独门酱汁。”他从腰上缠着的布包中取出一支竹筒。
“最后,还有这个!”他把鸡放下来,在腰间晃了晃,死鸡的鸡爪“啪哒啪哒”地撞着他的腰带,那里系着一条红布条……
“天哪——”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吓走了树上好多只鸟。
“我的酒,我的酒呐?”
雾石心想:还好这次就我们三个,否则我一定转身就走,装作不认识这个臭老头。
叶睨凌则是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我的……”这两个字喊出来之后,于慎独深吸一口气,这肚子收了回去,胸部高出来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昆仑派的呢。
“……酒啊……”他把气吐了出来,随后伴随着佩环相撞的声音,再一看原地,只剩下老头子的残影。
雾石拉着叶睨凌的手,让她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叶睨凌一边跟着雾石走一边问:“不等他了吗?万一他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他可是个连密封在葫芦里的酒味都能闻到的家伙。”
正如雾石所说,走出去没多远,就见于慎独一边抹着嘴,一边骂骂咧咧地向他们走了过来,腰间系着他的宝贝葫芦,并且可以从葫芦的晃动频率看出,为了防止葫芦再一次遗失,他把酒给喝完了。
雾石不由得暗自佩服于慎独这酒量,要知道,这一葫芦酒差点就送雾石升天了。
正准备往前走,忽然听到林子里有人在喊他:“臭老头,刚才那一嗓子是不是你喊的,把老子的鹿给吓跑了。”
“哟,听这声音,该不会是老钟吧。”于慎独对着声源回敬道。
从一棵歪脖子树上跳下来一个人,他一身棕色布衣,背上背弓,腰上系着箭袋,手里拿着一杆钢叉。他一抖手里的钢叉,风一样地冲上来,举起叉子刺向于慎独。
雾石见到这个场景,赶紧一把拉住了正准备抽出弩箭的叶睨凌。
就在叉子要刺到于慎独的脖子的时候,一圈银光从叉子顶端涌出,迅速地传递到叉子的尾端,整个钢叉就这样停住了。
“对不起啊,老钟,真的,我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这样一来也好,我们三个正准备去森林另一边喝酒呢,正好,一起走。”
“好嘞!那等我去拿我的猎物,还有一只鸡呢。”
“什么?还有一只鸡呐!”
“对啊,你多给我一杯酒,我就给你一条腿吃!”
“那我给你两杯……”
雾石刚想问他你不是把酒喝完了么,只见于慎独把布袋往外一翻,“咚”“咚”“咚”三声闷响,从里面掉出三个葫芦。他把布袋一卷,变成了一条极为难看的腰带,把三个葫芦全系了上去。
雾石偷偷扯了扯叶睨凌的衣袖,轻声说道:“我看我们还是慢点走比较好,这老头子有毒。”
“什么有毒?”
“额……”雾石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咋了一下嘴,说道,“算了,换一种说法,你不觉得和他俩站一起会觉得很尴尬么?”
叶睨凌瞧着那两位,好家伙,另一位还没喝酒就和于慎独勾在一起晃悠,大声地聊着家常,还时不时地扯着嗓子喊:“哎,你先别说,让我先说,我这个好玩儿!”
就在两个人聊得正欢的时候,又听到有一人喊道:“于慎独,你个老驴!我听见你在说老子的坏话啦,赶紧罚两杯给我。”
“哦,这声音,肥子,是你吗?”
“是啊,老子在这里蹲了一上午了,啥都没捞着,你是不是要表示表示啊!”
“砰!”一声从树上蹦下来一个大胖子,看上去也也不年轻,应该能叫于慎独为“哥哥”吧。
“啊,那当然啦,这三壶酒绝对够,咱们一人一壶,喝个痛快!”
“诶,这才对嘛,你说老驴不给酒喝那像话吗?”
“那我要赖你两杯酒了,刚才我早和大哥说过了,我给他两条腿,他多给我两杯!”
“妈的你割掉两条腿之后能飞还是怎么着,说什么瞎话呢?”
“嘿,你飞一个我看看,我说的是……”
“得了,别嚷嚷,都有份,行了吧。”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前晃悠。
雾石心想:这还真是物以类聚啊,要是再来第四个人,我的头都要炸了。
然后一个自称是铁蜈蚣的人从不知道哪棵树后面钻了出来,第四个人来了,还带了好东西。
“于老弟,你那酒算个什么玩意,闻闻这个,啊,最后几瓶猩红酒,绝版货,把你卖了都买不着。”
雾石看着前方这四个还没开喝就晃来晃去的家伙,在这个星球上第一次骂脏话:我擦……
他们四个晃着晃着竟然还唱起歌来了,那歌唱得难听到雾石都要把醒酒汤给吐出来了。
“大森林里有个大瓜妹妹嘿哟嘿,她双眼比星漫的天空还美嘿哟嘿,她的双唇如炉火般火热嘿哟嘿,高唱着她最爱听的歌嘿哟嘿,想念死了多年的丈夫嘿哟嘿……”
叶睨凌听着听着,揉揉鼻子,再揉揉眼睛,对雾石说道:“她好可怜啊,为什么他们要唱这么伤感的歌。”
雾石慌忙纠正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你还太年轻了,听不懂……我觉得他们的唱腔倒是挺让人伤感的。”
雾石的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他们走到了森林边缘,找到了那一间石屋,然而,于慎独显然已经忘了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那四个家伙生起了篝火,挑了一块大岩石坐下,开始了他们期待已久的酒会。
雾石看着那四个人,拍了拍叶睨凌的肩膀说道:“走吧,接下来我们要办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