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朝阳悄悄地将光辉洒向大地,草尖的晨露将阳光反射向四周,使星整片草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面。晨风吹过,星星点点的野花摇晃着脑袋,犹如一位位宿醉的少女,迷迷糊糊地向周围散发着体香,把几只早起的蜜蜂迷得找不到归家的路。城中,街道上仍然空无一人,偶尔有几只小猫跑过,踩在店铺前的石板地面上,印出几个小小的脚印。猫咪们路过一家店的门口时,被店里传来的呼噜声吸引,机警地咪着眼睛瞧着店门,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晨风穿过街道,加快了它的脚步,轻轻地推了推每一家人家的大门,老旧的门轴发出“吱吱”的响声,把猫给吓跑了。
就在星漫城还没有睡醒的时候,雾石已经醒了。洗漱一番之后,雾石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还未画完的设计图,扫了几眼,随后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思路,叹了一口气,把设计图中其中一张给揉成了一团,丢在了旁边的纸团堆上,扶着额头,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结果设计到这里,还是不行。昨晚画的这最后一张图显然有着致命的错误,可我却没有发现,看来,熬夜一点意义都没有,迷迷糊糊地设计只会平添更多的错误。”
雾石画是一个组合型大剑的设计图,他的基本思路是中心为一把铭约锻造的长剑,两边各有一片可拆卸的大剑剑刃。这一构想最难的就是链接剑刃的机关,由于长剑和大剑在重量上的不同,要想在连接上大剑的剑刃之后使长剑真正地成为一把大剑,剑刃的宽度与重量就必须要向大剑看齐,这样一来,每一片剑刃将会比长剑自身还要重,这就对连接的机关有了很高的要求。
更加重的剑刃就需要更加牢固的连接,但是如果不能够迅速脱下那一对沉重的剑刃,那么中间的长剑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也没有必要使用这样的可即时拆卸的设计。机关的大小也必须严格控制,否则很可能会影响中间的剑芯,并且阻碍从机关延伸向剑柄的开关,可能会造成无法及时切换的情况。另外切换下的剑刃不可能就这样让它掉在地上,需要有一个匣子固定住以便将其装回。
”啊,好烦……”雾石烦躁不安地抓挠他的头发,把头发弄得一团糟,随后双拳并举,敲在了桌子上,桌上的毛笔弹了起来,滚到了桌子下面。
“哎呀,抱歉。”雾石急忙蹲下去捡笔,发现笔滚到了桌子下面,于是雾石只得趴在地上,手伸进桌子下面。
就在雾石够到毛笔的时候,指尖传来碰到了一叠纸的感觉,雾石很好奇,于是将这一叠纸拖了出来,掸掉上面的灰尘,仔细一看,发现是秦师真写的一个调查报告,这一份报告写在雾石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七天,也就是雾石向秦师真学习锻造之后的第二天。
报告上写着:
接到西陇村的联络员的报告,森林中有一对可疑的父女出没,并且用一种神秘的暗器杀掉了前去调查的侦查员。发现尸体的是一个村民,他说他听到森林中传来一声惨叫,跑过去看时,侦查员已死,脸上全是血,额头上有一个很规整的圆孔。
得知此事后,我们赶到现场。起初我们猜想致其死亡的是一枚小钢珠,但是经过检查,头部既没有穿出的孔,又没有留下那一枚钢珠,而且奇怪的是,他的脑子被高温烧毁了一半。
随后,村民提到了一件让人在意的事,他找到尸体时听到森林深处有一男一女在吵架,小的那个,听上去声音比较尖,并且听到女子称男子为‘爸爸’。由于刚刚发生命案,出于好心,这位村民向他们喊,说有人被杀了,赶紧回来,小心被杀掉。但是,在听到呼喊之后,两个人的声音同时消失了。村民感到很害怕,觉得那两个人正是杀人凶手,不敢追过去。
我问过了方铭,方铭说他从来没听说过机巧师的机关能够做到这一点,于是我认为,这可能是谪仙密宗归来的征兆,于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最深处,发现那里的山丘有被什么东西砸过之后又被填上的痕迹,山丘之下,有一个小门,推门进去一看,是一个石屋。
石屋里的味道证明这里至少有一男一女在此处住过一段时间,屋内有一些食物,十分新鲜。地面有点潮湿,但是遗弃在地面上的毛皮很干燥,像是不久前才掉在地上的。中间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客厅,里面的桌椅凌乱不堪,似乎有打斗的痕迹,把每一处都看了一遍,没有一点血迹,可能是被擦干净了。根据家具以及一些零散的设计图来看,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机巧师。
客厅后有一扇门,但是这个们不知为何损坏得非常严重,上面有烧焦的痕迹。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被毁坏的卧室,地上有两床被子,是临时铺的。左手边有一张小餐桌,从制作的工艺看似乎是赶制出来的,之前使用的餐桌应该也被毁掉了。
右侧有一个大坑,坑里有一个很大很重,设计极为精美的棺材。可是,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棺材的时候就觉得非常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棺材。整个棺材呈圆筒状,四周有几个附属的装置,装置的底部有很奇怪的烧焦的痕迹,痕迹中有一些金属颗粒被灼烧后变成液体又再一次凝固起来。
棺材内部分成两层,由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金属制成的金属板构成,板面有水印,可能这里面曾经注满了水,但是这味道不太像是水的味道。外面一层有类似于机关开启用的装置,但是上面的按键数有八十九个,每一个按钮上面都写着我从没见过的符号,看上去比符咒师使用的咒印简单得多。机关上方有一块板子,摸上去不像是石板,可以微微向下摁一点,但是没有作用。
棺材的门开着,里面没有尸体,我在屋里也没有发现藏匿尸体的地方。出来之后,我追寻着地面上有东西被拖行的痕迹,找到了一处土堆,挖开后,发现了一具女尸,面容完整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身上无伤痕,无法判断她是怎么死的。她身上穿的衣服很是奇怪,特征鲜明,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于是我把衣服的样子画了下来,希望能够找到线索,衣服的样子如图。
结束,盖章……
这是最后一张纸,后面并没有他所说的衣服的图样。
“看来我要去找卫魑,这图十有八九被他拿走了。”
雾石穿戴整齐,将这一份报告用一张干净的纸包好,塞进自己的袖子里,随后,又取来一张纸,提笔写下“我去找卫魑”五个字,用砚台压住一角,这才推门而出。
来到映月神殿门口,看到一个正撑着长枪打盹的卫兵,于是上前轻轻推了他一把。
“嗯……终于要换班了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顿时精神抖擞:“哎呀,这不是秦世卓嘛,好巧。怎么,找卫城主有事啊?你来得也太早了吧。”
雾石急忙解释道:“很抱歉我这个时间来找他,因为我需要和他单独谈谈。”
卫兵听到这里,凑到雾石的耳朵旁轻声问:“该不会是谪仙密宗又有什么动静了吧?”
“差不多,总之,我想单独找他。”
“那好吧,里面请。”
卫兵将雾石交给他的武器放在门边的箱子里,把门打开。
雾石穿过校场,走过厅堂,直接来到了后花园,卫魑正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漱口。
卫魑听到有人来了,抬头一看,见是雾石,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身旁的杯子就丢了过去。雾石眼疾手快,接住了杯子,提着杯子走到了卫魑的身边。
“算了,再怎么说也没用,你还是快点把事说完比较好。”
雾石点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了那一卷纸,展开来之后举在手里:“你最好还是别碰,这上面积灰比较多,还没有全部弄干净。”
卫魑凑上前,扫了一眼标题,看了几行内容,想起来了:“这都快有半年了吧,我记得当时秦师真交报告的时候,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一个发现,让我感到非常紧张,于是我立刻写密信给我安插在谪仙密宗内的探子,但是他回信说没有听说过这回事。最后,我们只是把它视作一般的事件处理了,因为至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神秘的暗器。”
“秦师真在这份报告的最后提到他把女尸的衣服画了下来,可是我并没有找到那幅图,在你这里吗?”
“在啊,就在我桌上,我去拿给你。”说着,卫魑小跑着去了正厅。
半年前,用这么薄的纸画的图,放在那个垃圾堆里,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抱着这样的心情,雾石也来到了正厅内,看到卫魑在自己的桌上翻找着,不过看那个架势,估计是找不到了。
找着找着,卫魑丢出来几张图给雾石看,雾石以为出现奇迹了,捡起来一看,发现是自己曾经杀死过的怪物的绘图。
“托你的福,”卫魑把头从纸堆里面拔出来,甩了甩头,“我们的图鉴多了十几种新怪物,以及相应的对抗方法。雾石,你为我们星漫做了很多,我很感激,所以,就算这张图掉进海里了,我也要帮你捞上来。”
雾石听完这句话之后回了一句:“你真是个好男人,不过,你最好别把话说得这么死,现实可是一个非常喜欢和我们开玩笑的东西。”
“不许!小看!我!”卫魑一个词一个词地把这句话扔完之后,又扎进了纸堆里。
雾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穿着白衣,手拿折扇,被称为城主的小伙在雪片一样多的纸堆里找东西,这是何等超现实的感觉。
“我一定要习惯……”雾石心里想着,没想到嘴里跟着说了出来,然而不用担心,他根本不知道雾石在说什么,更何况他已经半个身子钻进纸堆里了。
“找……”过了一阵,卫魑从纸堆里爬了出来,纸堆在他钻出来的同时轰然倒塌,“找到了!”
如同举起了大力神杯,卫魑将他的战利品——一张可以拿来当筛子的破纸——举到了雾石面前。雾石接过来一看,这纸已经磨损到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既然,我如此尽心尽责地帮你找到了这张图,那你也应该尽心尽责地帮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雾石叹了一口气,心想:是啊,他就是这样的家伙。
“你真是一个可爱的混蛋。”雾石把这一张纸揉成一个小纸团,扔回了纸堆,随后,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卫魑在雾石的身后喊:“别给我一张破纸头了。”
雾石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喊道:“恕难从命!”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做一把长剑什么的,我会给你一些材料的。”
雾石没有回答。
卫魑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看着雾石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双手对在一起,心想:你会给我满意的答案的吧,毕竟,你是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