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东西?怎地如此怪异?”道人声音清脆,底气十足,只是这话语中透着奇怪和诧异,话音刚落,这摄人心魄的气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着这话,萧染虽然沉稳也难免生气。梗起性子,道:“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说是什么?”。
道人却笑了。“娃娃,你这也是求人的态度?一下午都忍了,怎么这一开口就这么气冲”。
萧染微愣,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这道人。
道人“呵呵”笑了一声,却忍不住啧啧称奇:“聚阴力而凝体,发雷霆于天门,走心脉而无人气,怪哉,怪哉!”。道人说完直身而起,直走到萧染面前,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叹息,萧染正要说话,这道人却突然脸色一变,这气势瞬间发自无名,萧染只觉得殿内好像要刮起狂风暴雨,而他就在风暴的中心,道人单臂直挥,一团红线就缠在了萧染的颈间,萧染大惊失色,这红色对他来说既是痛苦的回忆,又是一种可怕的手段,红绳缠绕过来,萧染处于风暴中心,动立不得,眼睁睁看着红绳缠绕到脖颈上,瞬间手足冰凉,难道才离虎穴,又入狼窝?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再也不能陷入这种境地。却转眼间重蹈覆辙。只是当初他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如今确是不同,心念间,沟通心核,猝然身体雾化,脱去衣服,从这红绳中冲了出来,他也不和这道人纠缠,雾化后就冲着大殿正门而去,可是未等他冲到门前,身后却传来一声清脆的“着”,猛然间身体一沉,萧染就倒在了地上,化气为实,恢复人形,萧染翻过身,只觉浑身好似有千斤巨力压着他动弹不得。抬头望去,这大殿整个都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一时间,宝相庄严,华盖扑脸。
这道人一边笑一边啧啧称奇,慢慢向着萧染走了过来,萧染忍不住大喊:“妈的,来吧,杀了大爷,怕死不是爷们”。
道人却哈哈大笑,走到近前,挥手红绳又至。萧染大怒,沟通心核又要化雾,心核却只是震动一下,冥气游动缓慢无比,强聚力气,现出黑瞳,发现整个殿内的“炁”都处于凝固状态,既无法从空气中吸取,也无法从心核内放出,萧染大惊失色。道人却更加奇异,对着萧染道:“不要动,小子,天地间阴气的产生莫不是从阴邪中来,要聚集这么多阴气并且凝成实体,不知道要造多少因果罪孽,我这红绳最是灵敏,缠在你喉门,便知你罪孽多少,若一会血水浮现,定教你身死道消”,道人说话间,已是屈身弓步,手掐莫名法决,口中呢喃响起,须臾,朗声念道“三清灵宝悠然地,借我威灵望众生,惊蛰”,道人这一连串动作和话语都是在眨眼间完成,萧染身不能动连意识也来不及多做反应,这咒语就已经念完,接着二人大眼瞪小眼,一个怒目圆睁,一个黑瞳竖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绳子依然是那个绳子,人还依然是那个人。空气中的气氛,莫名其妙尴尬起来。
好一会儿,道人眼珠一转,手一挥已然收起红绳,施施然坐于殿中蒲团上,望着依然在地上的萧染怪腔怪调的道:“施主来我齐云所为何事啊?哎呀,怎的躺在地上,这赤身裸体在我这道家宝地很是失礼啊”,这道人角色变化之快,让萧染一时没适应过来。不过如今的萧染已早非昔日见识短浅的少年。略一挣扎,身体已然恢复力气,萧染也不起身,直起上身,盘起腿,挡住羞涩处,看着这道人,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要见二郎”
道人惊诧,却也并不意外,“你是哪家的怪物,人不人,鬼不鬼。来我齐云所为何事?”
道人并不提及二郎,反到问起萧染的来意。萧染有些迷糊,想来二郎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为世俗所知,知晓名讳定能引起注意,只是他初次接触这隐于世俗下的怪异世界,并不知道其中一二。“我哪家也不是,别的家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来齐云。我只能来齐云求助。难道知道二郎的名讳还不能让你相信么?”
“哼哼”道人一声冷笑,“两年前摩罗之后,晓得我齐云二爷威名的也不是没有,贸贸然来我齐云就要见二郎,有什么企图,要不是三生线下无血泪,小怪物,今天在这丘祖殿说不得要降妖伏魔了”。道人不复刚刚的怪异,转为冷眼。
萧染沉默,活了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辛酸苦楚,早已没有了盲目和急躁。想要让对方相信自己,或许还要借助别人。虽然已经过了两年,虽然当初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理所当然。但如今也只能这样。
“我叫萧染,有个师傅,叫卢经玄”萧染低着头缓缓道。萧染记得,卢经玄曾提到他是齐云弟子,并不被大众所知,甚至齐云也只有少数人知晓。
话音一落,道人却忍不住一顿,接着疑声道:“你是萧染?”声音怪异而惊诧。好像很是不相信。
萧染也诧异,竟然不问卢经玄,而对自己的名字奇怪。忍不住抬头道:“你认识我?”。
道人看着萧染,不言语,只是眉宇间竟是凝重,“小怪物,你不要消遣我,你若真的是萧染,万事好说,你若不是,哪怕你不沾因果罪孽,也别怪我辣手除妖”。
萧染看着道人,想起过往种种遭遇,今日更是无来由的听这狠话,忍不住心里戾气横生,站起身来,拽着衣服裹住小腹,看着道人喊道:“萧染很特别么?萧染是TM唐僧还是人参果,杀我父母,辱我身心,困我残躯,老杂毛,雷都劈不死我,你要杀就来,老子打不过你,死了也要咬你一口。不杀就放我走,还想折磨我,不可能,这天下就特么没有一个正义的地方”。
萧染有些歇斯底里。入眼尽是狰狞。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这些人对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他的内心还是惧怕再落入当初的境地。
道人或许震惊萧染的反应,又或者被萧染的话所震动,沉默了一下,语气稍稍缓和,定定的望着萧染道“我齐云执道门牛耳,公理正义自有公论。你既然知道卢经玄的名字,声称自己是萧染,那你可知卢经玄是谁?你若说得明白,我就带你上太素宫,若说不明白,我也不为难你,离开即可”
萧染对齐云的评话道人并没纠结,却问起了卢经玄的身份。萧染凝眸,也沉默了一下,他的性格其实很要强,尽管平凡却自傲。但是他没有出路,虽然对卢经玄已然失望,如今却不得不借着他的身份上这齐云山,这就是小人物的凄苦,这就是所谓的悲凉。萧染,对着道人说:“他是清微真人的徒弟”。
丘祖殿的后门缓缓的打开。虽已傍晚,后山却并不黑暗,夜幕明月初生,洒向人间的银色,映着红山翠羽将齐云山点缀的美轮美奂。道人陈玄守带着萧染走在一线玄天的山路上,夜的清冷,月的皎洁,人的浮沉,不见于齐云山外。
一路上,陈玄守并不言语,只是登山前叮嘱萧染不要妄动。山路并不是很长,以萧染黑夜视物的能力,看在眼里的山路也大概只需要走个半个小时就能到达,进山之前从山外看到的雾气在山中却完全看不到,萧染不得不感叹这齐云的神奇。走了四十分钟左右,太素宫的殿门已经遥遥在望。而殿门后鳞次向上的巍峨殿宇更是一座挨着一座,未到尽头一座漆黑高塔耸然而立。还未到殿门前,萧染就感受到了这太素宫的庄重和威严。直到近前,一股古朴浩然之气更扑面而来,殿门两侧华表擎立,各有一行表对,左侧:浮天地之气,自有意。右侧:转乾坤之道,终需思。殿门正中“太素宫”三个字到并不是特别奇特,但是却方正周整,一眼望去,浩气长存之感悠然迸发。忍不住心里感叹。不愧是千年道统。殿前大门到未关闭,两个青年道士身着青色道袍,立于殿前两侧。陈玄守带着萧染走到门前,两个青年道士并没有问什么,只是对着陈玄守微一躬身。进的殿门,太素宫的格局到和外门冲虚观的格局有些相似,只是灵官殿前的场地很是宽大,青石铺地,石栏围聚,像是一个大广场。而让萧染诧异的是这广场竟然还有探照灯照明,其中不少道士或聚坐,或下棋,或练剑,虽是夜却仿佛不是夜。来时未曾见到片光传出,萧染心里更忍不住联想这千年大派究竟是何等模样,直到此刻萧染才发现,这是何等的……难以言明。
太素宫里,灵官殿外,萧染荒诞,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