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自打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进来过,叶筠童听着越来越近的嘈杂声,心里有点着急,身无寸铁,如果真有什么纷争战乱,岂不是很容易被乱箭射死?关键都是些惹不起的人,自己要是没逃出去,下场好不到哪去,加之自己的两位好友还躺在祭坛的疗养室里生死不知。怎么办?叶筠童走到窗口使劲推了推窗户,能推开,他发现窗外是一条长廊,于是翻窗出来准备逃开。
但是马上发现一柄利剑伸向他的喉咙,并没有刺过来,一个黑影横剑而立,默无声息,叶筠童先是一惊,随后大骂道:“唉,干什么,大半夜舞刀弄剑很容易走火的。我就出来看个太阳……哦,不,月亮。”
那黑影似是背对着叶筠童,仍然没有说话,横在喉咙处的长剑泛着月的冷光。一丝丝寒意透过叶筠童最敏感的肌肉传递过来,叶筠童喉结滚动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发现对方依旧纹丝不动,叶筠童心有有点暗怪,这是什么人?叶筠童干脆又退了几步达到一个他认为的安全距离,然后也不急着走,在原地站着,二人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那黑影把剑收了起来。
这时那种嘈杂声变成越来越分明,的确是喊杀声,外头出事了,叶筠童心里挂惦着白灵儿与敖广,也没想多呆下去,他轻声移步到那黑影身后三尺的距离,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打了个拱手:“这位先生,在下听到这外头动静可不小,估摸着武帝行宫有什么仇家找上门了,您不去看看?我的两位朋友也在这厢疗养,一个贵为东海太子,一个是赛仙楼的勺掌门,万一有个闪失,强如武帝行宫也不是那么容易脱事的。”叶筠童很巧妙地把仇恨和关注点都转移开来,那黑影听到敖广和白灵儿的身份时,也是明显有了些变化,他被红衣老人指派在这里看守或者说监视叶筠童自然也被告知了白灵儿的事,所以他并没有怀疑叶筠童所言的真实性。
“哼,简便如此,也不能解释为何阁下生更半夜从后窗溜出来看太阳,如此不见光的行径让某怀疑阁下的动机,所以还请回房,至于你的那两位朋友是武帝行宫的贵客,武帝行宫至今千余年之久,自然有信心不让贵客在自己屋里得不到照顾。”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如同刺客一般的黑影却是个落落大方的书生模样,言谈举止都有儒家风采。
叶筠童这辈子最敬重两种人,一种是重义者,为兄弟轻生死的人,为知己共赴难的人。第二种就是读书人,朝堂里求功名的不是,满大街卖仁义的不是,是读书为天下百姓的,留言行泽福后世的读书人。至于为什么,他没有深究只是觉得了不起,另外眉州城的老秀才也是这么说的。
叶筠童一见此人便觉得格外有感觉,是老秀才说的那种读书人。是逢知己恨晚矣的那种感觉,哪还会计较对方之前拿剑比划他的喉咙?叶筠童身上有着寻常年轻人身上的方刚热血,也有混迹在社会底层的老汉身上多余的营私苟且。
“怕是兄台误会了,我若是从前门出,也出不得那扇房门,如此说来,武帝行宫的行径也高不到哪去,我心里挂念朋友,置生死于物外,我不以为耻。兄台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这里面的道理似乎不用我多说,何足怪哉……”叶筠童大义凛然,言语中洋洋洒洒当可以作一篇文章了。
叶筠童把这些年听书练出来的几口花腔全甩了出来,硬是让眼前这个前几年就高中殿试三甲的探花郎杨简起了反应,多少不是叶筠童说的好,只是杨简他也觉得这样的行为不符合君子之行,但委身在这武帝行宫就有不以名状的难处。
叶筠童也说得很清楚了,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好过谁,何况我在乎的是朋友,是义。你阻拦,那就是不义。饱读诗书想要在武帝行宫一展抱负的探花郎心里对武帝行宫的做法也是极为不齿。杨简又一次陷入沉默,脸色纠结,一时间当年的满腔热血,到现在这不咸不淡的作为,有的时候林子太大,叫声传不远。
人总是缺乏一种诱因,叶筠童就像一根点燃的导火索,引爆了探花郎杨简这几年怀才不遇的委屈:“惭愧,先前行宫使者嘱咐我看在这后门,本就有损读书人脸面,结果还携剑阻拦阁下救人,实在是不齿,在下愧对授业恩师的教诲,阁下请自便。”说完耷拉着脑袋走开了,叶筠童心想自己的话也没多重,还挺客气的,怎么就达到这种效果?
叶筠童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没事装什么逼?该死。”叶筠童这会儿也不着急救人逃命了,杨简说的没错,虽然武帝行宫日暮西山,但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强劲的不至于攻打离行宫大本营不远的白眉山祭坛,如果没那份本事想要虎口拔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想必武帝行宫的人应该不敢怠慢了白灵儿两人,于是他朝着杨简追了过去。
“兄台请留步,有事相商,有事相商。”叶筠童快步走了上去拖住杨简的袖子。杨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去救你的朋友吗?何不赶紧。”杨简收了收袖子。
“没事,你说的也有道理,不急一时。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我这个人喜欢结交朋友,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与兄台一见如故,又是仰慕得紧。怎可不认识一下?若是以后见不着面连先生是哪号人物都不知道,我多半后悔”
“呵,区区一介穷书生,岂敢劳尊下挂记。在下杨简,北地燕豚人,前些年有幸考了个功名,不过如今也是这般模样,称不得什么人物。”杨简先是有些得意,但马上又有些落寞。
“唉,何苦执着这些虚名利禄,我一见先生就觉得是这世界少有的读书人,气度不凡,想必将来也是立言立功立行的真君子,前景可期。”叶筠童自觉从来没有这么顺溜的拍过别人马屁,一般这些说辞都是用来标榜自己的。
杨简也是一乐,大概每一个被赞扬了都会心情好一些,尤其是那些心存骄傲的人,杨简也不例外。叶筠童自报了家门,没有说什么市井出身,只说自己是眉州城一个小地主的子孙,不读书,学了一身武艺,熟谙弓马,倒不是他想撒谎,只是听说读书人最忌讳和这些市井小人们打交道,不曾想自己虚报的出身反而招来了杨简一句气死人的话——叶兄能够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坦坦荡荡也是好汉一个。敢情自己往大里说的身家在这个北地书香世家子弟眼里其实也不能得到多少青眼相加。
叶筠童强忍着胸中一口老血幽幽说道:“杨兄,我还要去救我那些朋友,不知杨兄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四海为家,云游天下。”杨简把长剑束在腰间,拿出一枚青铜令递给叶筠童:“这枚青铜令是北盟的三等令牌,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多少可以找北盟的朋友帮忙,北方的朋友还是很仗义的。”
叶筠童接了过来,很想说其实南方朋友也很仗义,但是他拿不出什么令牌给杨简,口说无凭:“那你怎么办?这牌子给了我,你不就没了?”
“我用不着,如果是北盟的朋友多少还是认识我的,还有你不要以为这牌子有多大能耐,不过是寻常的消息打听或者一些琐碎小事,盘缠银子之类的,而且也不是无偿的,如果北盟有什么需要,你也应当适当提供帮助。”杨简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
“嗯,那我就收下了,对了我和你说云游天下,四海为家这些事,真的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人做,做不到也闲不住,我觉得吧还是尽自己能力来,说不定以后咱们也可以登堂入室,封侯拜相咯。我也没什么贵重东西,看你这小身板容易磕着碰着,这件软甲就给你了,这可是好东西,救了我好几次命的,不过我马上用不到了,你拿着吧,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叶筠童脱下软甲递给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杨简。
杨简古怪的看了叶筠童一眼,摸着带有余温的金丝软甲,他知道这保甲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看来叶筠童还是很豪爽的人,这样倒是显得他小气了:“我小身板?我怕不合身呐。”
“那就改小点,将就着穿吧。”叶筠童一边扯着犊子一边朝内廊跑去,并不给杨简拒绝的机会,其实按照叶筠童目前的身体强度,的确很快就不再需要这件软甲,这得多亏了荀云道人的贡献,让叶筠童不必多花时间去修炼“磐石劲”也能时刻增强身体强度,叶筠童有自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不再害怕和同辈的年轻高手近身交战了,因为叶筠童现在除了喉颈、下体等敏感部位,其他身体结构已经趋于磐石化,而且一直在增强,这是叶筠童最自傲也是敢深入祭坛虎穴的关键之处,等磐石劲修炼到第二层,那寻常神兵利器也难以损伤他的身体,总有一天能重现慧能和尚当初的变态防御能力——以防御耗死天下第一高手。
想到这里叶筠童心花怒放,不但不在怪罪慧能和尚封他阳窍,更是开心地朝疗养室蹦跶过去。
PS:临近年关,特忙,大家都开心过好年,书……先养着吧,我时不时更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