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说到刀疤脸拦住了叶筠童三人的去路,在端木春看起来保定叶筠童的情况下,战斗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叶筠童心里不愿意遭这无妄之灾,尤其对手是个自己目前不能力敌的高手,哪怕端木春这尊高人就杵在那,但这种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头上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所以就在端木春喊三二一的时候还是决定出来解释一番期盼着和平解决已有矛盾。
“这位前辈,晚辈刚才只是在开了个小差,并未像前辈所想那样对前辈有半分不敬,还请前辈宽宏大量,小子初出茅庐不懂规矩,在这里给前辈道歉了。”说完叶筠童深深地鞠了一躬,看起来诚恳极了,但刀疤脸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个道歉,他忌惮的是端木春的实力和南宫紫叶的背景,对叶筠童,他自觉一刀足以,压根就没放在眼里,随意冷哼一声并没有原谅眼前年轻人的打算。
叶筠童讨了个没趣也不继续废话,在这种地方他无法有效地实施攻击,毕竟这么一大把弓,拉开又这么费劲,恐怕一个起手对方就已经把他放倒了,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座酒楼。而端木春还是那副嚣张的嘴脸,看得叶筠童牙根痒痒的,武功好就是了不起。
其实武者的境界划分是很模糊的,强弱不完全取决于某方面的强大,如果你的内功深厚但是技巧匮乏,那不过是蛮牛一头,如果你技法娴熟,甚至熟能生巧,但是你没有足够的功力支撑你的招式那也不过是些花架子,而且这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克制,功夫也不会免俗,修为真正高到一定层次后又会讲意境和道,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所以两个互不相识的剑客在对比的时候哪怕知道对方名头也是无法客观的做出一个比较来的,年纪、练剑的时间都可以考虑进入,但真正分出胜负还是得亲手过招,所谓实践出真知嘛。
刀疤脸潜意识认为端木春给他一种压力,而且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加重了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但如果就这么放了他们,日后这传言四起,自己在奎关这一带还如何作威作福?
这架得打,还得打得漂亮,最好让别人都看见,所以刀疤脸一抱拳开始报名头:“前头的兄弟,在下姓刘,叫刘维庸,这道上的朋友看得起我,呼我一声混江龙,今天这事要有个结果,你和你身后的小姐可以完好无损的被送出去,但是那小子既然和兄弟没甚瓜葛,还请给在下一个面子,如若不然,在下只好得罪了,拿我刀来!”
也不待端木春搭话,伸手接过他的佩刀,架子姿势做足了,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派头。叶筠童倒也不怯战,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叶筠童打小在泰隆胡同混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不然那满街的二流子早把他吃的骨头不剩了,就是因为你砍我一刀我最不济也要咬一口的精神,渐渐也打成了爷,用亚圣的话来说就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但显然人家没把他当回事,这种时候有省力气的机会他也不会装蒜的。
南宫紫叶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混江龙刘维庸,这等江湖草莽实在是自不量力,虽然有那么点本事但和端木春能比吗?她实在很难看好。端木春淡淡地回了一句:“哦?那就是没得商量了,这地方小,人家还要做生意,去外边?”
刀疤脸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其实他一点都不怕对方跑,而且巴不得对方这么做,不然那些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的人都应该说堂堂阔剑端木春被自己吓跑了,也算是件威风事,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叶筠童,这是天热有人扇扇,天冷有人加衣,一出了这门大概对方是没法留下自己的,到时候主动权就把握在自己手里了。一行人各怀心思走出这间福来酒楼,掌柜激动地哭了起来,这楼可算是保下来了,去打吧,打死一个算一个。
两位主角在江边一处空旷的河滩上站定,观战的弟子聚集在一起占着东边的位置,而南宫紫叶和叶筠童则坐在西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面,一盏茶功夫过去了,两位前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叶筠童转过头对南宫紫叶问道:“高手打架都这样子吗?半天没讲话了,感觉好紧张。”这个聚气的过程是需要准备的,但是南宫紫叶不想在这个问题和叶筠童多做交流,出于大家闺秀的教养还是淡淡笑道:“公子所言极是,高手对决都有些习惯的。”
“不是我说,你好好的一姑娘家为什么要打扮成男的,我也也常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你这是把自己当臭泥看啊!”叶筠童看得出来对方是非常漂亮的姑娘,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对男人的杀伤力是无穷的,所以为了搭话叶筠童说了个自己都觉得蠢得不行的笑话。南宫紫叶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有些腹黑的年轻人说出如此没头没脑的话,对于他感观更加嗤之以鼻,这印象分又一次下跌,然后也不再和叶筠童多说废话。
叶筠童突然感觉受了内伤,他自觉自己对小姑娘甚至之前那位把他赶到三宝寺的大婶是很有杀伤力的,这不知身份的女子竟对他不屑一顾,就像膝盖中了一箭,腰都直不起来了,不过转念一下也就释然,自己哪比得上人家啊,就说那一手救人的飞剑,打架八CD打不过,而且看起来那女人也是名门之后,自己却是个混迹于妓院、茶楼的小叫花子,虽然现在手头上也有着上百两金子,算得上有钱了,但和人家显然是比不得的,何苦诸多作态,让自己都不自在。想到这里他安静下来仔细看着对战的双方。
两位实力存在着较大差距的武夫开始一板一眼的过招,刘维庸使了八成的功力,端木春却是风轻云淡不见出汗。其实在酝酿的阶段刘维庸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他有一手望气功夫,对方明显比他气机绵长,还好看起来端木春并未下重手,不然真是骑虎难下了,现在他要拖着,至少一百招以后,自己再找个机会被击败,才显得稍微好看一点,端木春也不着急,长时间的乘船让他筋骨有些僵硬,正好借此机会松松筋骨。南宫紫叶早就看透了一切,索性闭目养神开始打坐调息。
而那些弟子和也与叶筠童这样“见识少”的雏鸟却是一个动作也不放过,谁知道这样的比试多久才能看到一遭,这是学习的大好时机,但不同的是叶筠童研究的是两人对战时的走位,而刘维庸的徒弟显然在研究两人的招式,叶筠童不是武学天才,天分或许不错,但是让他一个从来没有摸过剑杀人的门外汉看懂两个小宗师级的过招那是相当勉强的,从侧面也反映出他急需一套近战的剑法或者刀法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叶筠童暗暗下定决心在武帝城即便处处做小人也要学一身真本事。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的战斗如期走向尾声,最后刘维庸以一招惜败给端木春,而这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怎么看都不想刚刚打过一场。但谁在意这些细节呢?两人互相抱拳,一个夸对方身手好,武艺高强,另一个难得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说了句承让。于是这场可有可无的比斗就这样结束了,叶筠童看得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为何端木春就赢了,但很多东西就是要去悟的。看来什么一招制胜还是不可信的,自己要多打基础,以便日后有所成就,叶筠童心里暗暗合计。
就这样,两个怀着不同目的而来的对手最后相安无事的走开了,叶筠童和端木春一起回到船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各种吹捧,端木春倍觉有面子就随意指点了叶筠童一些东西,而南宫紫叶对于叶筠童的行为更加不齿,在她看来这实在太没男子汉气概了,与心目中那盖世无双的大英雄简直云泥之别。
但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不要说男子气概,他曾经只是一个一无所有与恶狗抢食的贱种,他不过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罢了。很多时候站的位置不一样,思维、态度很难同步,但往往你看到的丑陋本质上并没有美丑之分,它或许仅仅是一种手段,尤其是在没有妨碍到其他人的时候,我们都认为它是合理的,而叶筠童恰恰是这么认为的,他需要从破墟中爬到有阳光的地方,谁真正在意他中途喝了几口脏水呢?难过的只是他自己。
之后叶筠童又向端木春请教了刚才的事态发展的过程,端木春没有说话。南宫紫叶或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聪慧,头朝着两岸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道:“端木叔叔武功比那什么混江龙强了不止一倍,但对方是这地头上的地头蛇,虽然不见得日后有机会再打招呼,但招惹了他,日后也许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一船人都是有父母亲人的,总不能像你一样把祸带给其他人吧。”显然对于刚才叶筠童祸水东引的做法并不满意,而且也同时提醒着端木春,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算可靠的盟友。
叶筠童尴尬地摸摸鼻子也没多说什么。南宫紫叶不以为然的继续说到:“再说了,虽然端木叔叔有实力摧毁对手,但是保不齐对方有什么厉害的底牌,这世界上的武夫练功几十年都不容易,这么点事犯不着以死相拼,对方也是懂道理的人,这架怎么可能打得起来呢?”
虽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教育了,但是叶筠童倒并不反感,慢慢地他也明白了为何慧能和尚只教他怎么守,为何让他尽量避免意气之争。如此说来两人对战前的那种种神态和表现其实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有范一点,不愧是高手,考虑地就是比街上的地痞流氓多。
端木春看着低头思索的叶筠童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显然这个城府的年轻人虽然有些腹黑,但总归有些吸引人的地方,不过也仅仅介于兴趣之间。
运船一路向东漂流,黄昏时分一只只白鹭站在江岸的树枝上进行最后啼鸣,水流速度并不快,船上的人也陷入沉默中,不出意外明日早晨就能到武帝城境内,对于这一船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人而言或是解脱,或是新的开始,一切都像是黎明前的黄昏,中间有一个漫长的黑夜阻隔着,但终归曙光是要降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