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夜无端出现的那张纸中的话,原封不动!
“梦真梦幻全系此帕。”
周元慎看着凡小青的表情,是诧异,是震惊,还有不可思议。他难得一见地笑了:“怎么,我的字太好看,叫你看呆了?”
凡小青却无心玩笑:“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周元慎挑挑眉,拿过一方锦盒递给凡小青:“打开。”
凡小青有些迟疑,火盆里银炭突然噼啪响了一声,一朵火星子腾在盆子上。
迟疑归迟疑,凡小青依旧打开盒盖,这一打开越发惊奇了,她疑惑着看周元慎,他却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看来还是认得的。”
凡小青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条丝帕摊放在书案,又将锦盒中的丝帕拿出,果然,一模一样,一弯月下绣个珍。
“你怎么知道我也有这两样东西?”凡小青问话。
周元慎绕出书案,往右手的书架走,酸木枝做就的书架有写一股子沉重气质,凡小青跟在周元慎后头,等着他答疑解惑。
周元慎停在一排倚墙而立的书架旁,伸手抽出一本,修长的手指在架子上投出一片阴影,良久的停顿后,他侧过头,道:“宫人斜。”
凡小青恍然大悟,那日在宫人斜还是他告诉她帕子落了:“你就那么自信那方帕子一定是我的?”
“显然我的判断无误,小鳖,”周元慎回身往书案去,走在火盆前,他看了看凡小青,“把炭火拨一拨,火星子乱溅。”
凡小青皱皱眉,蹲下身抽出火钳,将银炭在火盆里换了个姿势,低声嘀咕:“就不能好好叫我名字吗?”
声音足够小,却依旧被周元慎听到,他靠在圈椅上:“鳖是青壳,小鳖不就是小青么,凡小青。”
这话一说更是不同凡响,凡小青脑子里瞬间炸开花:“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并不知道,可是我对了。”相比凡小青的激动,周元慎连眼皮子都没抬,漫不经心地说话。
凡小青听到这里,突然炸毛,“嘿,你诈我!”
“这样傻,游戏才开始就该被淘汰了。”周元慎这会子倒是抬起头,眼睛里是轻蔑。
“我压根不了解什么游戏,我只知道自己是被穿越的。”凡小青皱眉,无缘无故到这么个陌生地方她还没说什么呢,那家伙居然还取笑她。
“跟着我,你死不了就对。”周元慎盯着凡小青突然森森笑出来。
这一笑,刺激地凡小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可没说一定要跟着你,我记得穿越来的那一天,黑暗中至少有六个人,也就是说,我至少有六个潜在合作伙伴。”
“准确来说是九个参与者,道士、冤死鬼、鬼差、女巫,吸血鬼、山鬼、狐狸精、魔还有你,凡人。”
周元慎说得轻松,凡小青却轻松不起来了:“就我一个正常人?”
“就你一个最无能。”
凡小青瞪了周元慎一眼:“那你还让我跟着你。”
“不但如此,你还是我的搭档。”周元慎压根不理会凡小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谁稀罕……”说实在,如果周元慎不是嘴太欠,凡小青也愿意和他搭档的。
“那感情更好不过,如果不是审判官事先分配好搭档,我倒宁愿独身一人,”周元慎继续安稳地翻着书,“可惜五组搭档力量需要持平。我最强,没办法,只好排一个最弱的来牵制。”
凡小青被他气的不轻:“你的意思就是我是来拖你后腿的?!”
周元慎停下翻书的手,挑挑眉:“这是你自己说的。”
凡小青心里百转千回,书房外起了风,打着直棱窗咯吱作响。室内安静一片,除了火盆里银炭燃烧的声音,就是周元慎悠悠的翻书声。
凡小青咬咬唇:“我要换搭档!”
周元慎微不可见地露出笑容,似乎一早预料到凡小青会这样说:“每组任务都不同,你已经接了任务,想换,来不及了。”
“什么任务?”凡小青大气喘了好几口,终于平静下来。
“找到银辉,”周元慎看了眼凡小青头上的梅花银簪,“也就是你的管带姑姑。”
凡小青顺着周元慎的视线不自禁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银簪:“这个倒是个正经事,说起来我有个事儿要问你。”
“唔,愿意和我搭档了?”周元慎合上书。
“就算不愿意,那也得能换啊!”凡小青朝周元慎翻了个白眼。
“嗯,说吧,什么问题?”周元慎并不在乎她的举动。
“那一日,我落入湖中被你救起,你可曾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有。”周元慎口中虽然依旧回答了,但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脸色阴沉下来。
“谁?”凡小青却压根没关注周元慎表情。
“银辉。”说到此处,周元慎见她毫无察觉自己的不快,脸色越发难看。
凡小青不敢置信,怎么会是银辉姑姑,如此一来,线索似乎再次断了。
周元慎冷着声音,目光落在桌上那两方丝帕上:“这条线索的确断了,但此事必然与真贵人有关。”
“你的意思是从真贵人处着手?”凡小青想了想,“我记起上次去咸福宫,真贵人的确有些事情没说。”
“嗯,你昨日离开咸福宫后真贵人即刻便遣人出去办事。我身为皇子不方便出入妃嫔居所,晚些时候,你替我去,就说张庸走时留给你一张纸。”
书房里很暖和,却也因为关着门窗有些闷气。周元慎站起身,给身后的窗户来了个小缝,才打开,风便夹着雪花窜进来,落在周元慎的手上幽幽化作一片水。
凡小青无暇关注周元慎的动作,脑子里全是他方才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张庸留给我一张纸条?”凡小青警觉,想起张庸曾提起过有人对她暗中盯梢,凡小青不禁恼火,“你在监视我!”
“嗯,你一开局就死,岂不是显得我这个搭档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周元慎倒是不否认。
凡小青自己给自己顺了口气,既然要和他搭档,就得慢慢适应他这些子噎人的功夫。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就下去了。”凡小青压抑着脾气。
“别忘了,除了搭档,你还是我跟前伺候的宫女,得叫我爷!”周元慎忽而再一次盯着凡小青,悠悠地笑了。
凡小青被他的笑吓了一跳,可回味着他说的话,又忍不住想要跳脚,无奈这也只是想想而已,谁让他说得一点儿没错,她只是个小宫女如何拧得过他这个皇子呢……没法子收拾这家伙,凡小青也只得自个儿暗地着急上火,那些个宫女说得没错,他就是个煞星!
殿外有人叩门,凡小青看了眼周元慎,他已然恢复到平日里的那张冷脸。
嘿,这人也还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凡小青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他却视而不见,沉着声:“你下去吧!”
凡小青离开后,卞鄂稳健步入,至书案前,他恭敬地弯腰:“爷,查出来了。”
“是谁?”周元慎淡淡地问。
“咸福宫里的,只是奴才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真贵人派人盯着含玉?”
周元慎冷冷哼了一声:“自作聪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