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事儿过去,这日子倒是难得的清闲起来,凡小青和周元慎也没有再接到所谓的任务。
作为三所殿唯一的宫女,凡小青自然是伺候在周元慎跟前的,端茶倒水少不了,读书研磨也是家常便饭。
周元慎因为被皇帝强制安排在宫中读书,因此每日一早要做的便是去南三所上早课。
因着昨日周元慎去了慈荫楼,早课没去,这日太傅温老大人老早便执戒尺等在书斋里头。
凡小青照例是跟在周元慎身后,天还没亮,一行人披着夜色便往南三所去。
清亮的月光尚未散去,打落在南三所特有的青色琉璃瓦上,映射出寸寸寒意。
坐辇落下,那殿门口却安静地立着个人,青色衣袍被月光融化,一顶玉冠一丝不苟的束着一头青丝。
再走近些,凡小青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年纪看着和周元慎不相上下,白皙的皮肤胜过美人儿,一张薄唇轻轻抿着,不经意间,他微微抬头,看向凡小青的褐色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凡小青倒是不闪躲,对着他大方地笑,那人微微一愣,末了,还了个温和的笑。
周元慎看着这两人互相笑着,冷哼一声独自往殿里去。那人见状对着凡小青匆匆见礼,脚步快了些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周元慎。
同样是玉冠青袍,一个是冷冽,一个却是温润,凡小青忍不住摇摇头,边上的小邱子已经憋不住开始说话:“温小公子遇上咱们殿下也真是可怜。”
见小邱子胳膊肘向外拐,凡小青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是把爷当做洪水猛兽?”
小邱子见凡小青张嘴来这么一句,吓得立马拿手堵住她嘴:“姑奶奶,我这是上辈子跟您有仇吗,这辈子可劲的陷害我!”
卞鄂觑他一眼,淡淡道:“聒噪。”
凡小青又笑了,这卞鄂对付小邱子倒是有点儿周元慎的味道。
小邱子见这两人这么一副态度,瘪瘪嘴:“得,我不说话还不成。”
“别,你倒是同我讲讲这温小公子是何人?”凡小青拦住他。
小邱子听凡小青询问,一下子来了兴致,立时噼里啪啦倒起豆子。原来这位温小公子是周元慎的侍读,通常侍读都是与皇子为伴,不论上课还是食宿,等到皇子成年开府建衙后,侍读也会跟着出宫。
可温小公子遇上了周元慎这么个特殊情况,周元慎是被皇帝留在宫中的,而成年的温小公子夜宿皇宫可就不妥了。于是温小公子每日四更天不到就得往宫里赶,偏巧周元慎这祖宗还不喜欢他,每天累死累活前程无望还得受冷脸子,也就有了小邱子同情温小公子一说。
说话间几人各自悄悄找了个位置守在殿外听候差遣。
殿内,温太傅立在孔圣人像前,将戒尺“啪”的一声放在书案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拍着桌子:“无故旷课,该当如何?”
周元慎面无表情,坐在自己的书案前闲闲地翻着书。
温小公子轻轻地起身,伸出一双修长的手,温和地道:“请温师父责罚!”
温太傅恼怒地直哼哼,拿起戒尺往那一双白皙的手上面抽,便抽边说:“书山无路勤为径。”
温小公子接道:“学海无涯苦作舟。”
凡小青听得皮肉“啪啪”作响,有些心惊肉跳,再伸头偷偷看了看周元慎,那家伙却依旧漫不经心地看着书,倒是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看了会,凡小青又悄悄把头缩回来,却不料殿里那位爷蹩了门外一眼,道:“宋含玉,伺候爷笔墨,爷要写字。”
“噼噼啪啪”的响声顿时停了,温太傅往门外看,一个娇俏貌美的小姑娘从殿外麻利地走进来。
凡小青见那白胡子老头盯着自己打量,不禁低头蹙眉走到周元慎书案边拂袖研磨。
温太傅那厢见个女孩儿进来,也不好再责罚温小公子,毕竟是他侄孙,总不能太掉面子。一番课前教导过后,总算开始早课。
温太傅教授得激情澎湃,凡小青却听得瞌睡连天,替周元慎磨了两回墨后,早课也终于结束。
凡小青恹恹地为周元慎收拾笔墨,瞌睡虫上脑忍不住一个哈欠打出来,抬起头就看见温太傅脸色发青,她呵呵两声对着温太傅讪笑。温太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呵,凡小青一愣,这温太傅还真是个暴脾气,周元慎还在呢,就这么甩袖子走人了?!再回头,那边也在收拾笔墨的温小公子对着凡小青微微颔首,倒像是赔罪。
凡小青收拾了情绪,也跟着轻轻点点头。
周元慎扫了一眼两人,也是冷哼一声:“回宫去。”
说罢也不等凡小青,抬脚便往殿外走。这人个头高大,腿也长,一步抵人两步,凡小青跟不上,来不及和温小公子道别只微笑着点点头,紧忙跟了上去。
这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温小公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目光忽地暗下来,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寥。
冬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阳光融融,下一刻又阴沉了脸。
宫中辖管六司的尚宫局坐落在皇宫东北角,此刻天空中又蹦蹦地下起霰雪,打落在屋顶瓦片上叮咛作响。
苏尚宫蜷缩在下屋中,大冷的天,背上才搭着一床薄被。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牵动背上的伤痛。虽用了药,可依旧疼痛难忍,她咬咬牙,闻见一股血腥味从背上蔓延开来,八成是伤口又破了。
这时候门忽地被人推开,这来人正是那日领头跪在慈宁宫的宫人,这会儿她穿着件厚厚的冬衣,还未进门便对着苏尚宫一阵冷笑,合着冬日的冷风,一股子白气从她鼻子里喷出来:“这滋味可好受,苏尚宫?”
苏尚宫剜了那人一眼,面色阴沉着,忽地,她幽幽地笑出声:“杨尚宫,你会,惨死,我诅咒你!”
似乎是受伤太重,就连咒骂,苏尚宫也没能顺畅地说出口。
杨尚宫听她如此说,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这大冷的天于伤势的恢复可不好呢,若是长久的不见好转,苏尚宫,羊房夹道那专门安置将死之人的安乐堂就等着你过去嘞!”
这连篇的话叫苏尚宫听了蹙蹙眉,她吃力地摔手,喝道:“滚!”
杨尚宫以为自己刻意的一番话果然惹得她发怒,越发笑得厉害:“我且看你还有几天威风!”
苏尚宫见她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眼睛对上去分毫不退让,杨尚宫看得没了意思,啐了一口唾沫星子,仰着头颅往外走了。
扫把星走了,苏尚宫吐了口气,法克,老娘好歹一歪果巫女,不会汉语只会英文怎么破!
那个什么,那刚走的死女人,老娘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但知道你不是好人陷害我,看老娘画个圈圈诅咒你!NND,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