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原名范雎,当初想为魏国建立功业,因家贫无法得见魏王,投在中大夫须贾门下当门客。魏昭王让须贾出使齐国,范雎随往,凭雄辩之才深得齐王敬重。齐王欲留他任客卿,并赠黄金十斤,牛、酒等物,均谢绝。须贾回国,不仅不赞扬他的高风亮节,反向相国魏齐诬告他私受贿赂,出卖情报。
魏齐将他拷打得肋折齿落,体无完肤,又用席裹弃于茅厕,让宾客往上撒尿。范雎装死,被抛于郊外。返家后即托好友郑安平将自己藏匿,化名张禄,并让家人举丧,使魏齐深信自己已死不疑。
半年后,秦昭王派使臣王稽访魏。郑安平设法让范雎暗同王稽会面。经交谈,王稽发现范雎是难得之,这才将他和郑安平设法带回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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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手捋长髯静静地听完范雎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观其说到伤心之处时竟毫不掩饰的潸然泪下,秦王也就渐渐确信了他说的话,不时地随之点头道:“先生原来叫范雎!孤闻你之遭遇感同身受,但先生来秦国不单单是逃难吧?”
说着将手中那卷竹简展开放置范雎眼前。范雎一看竹简登时恍然大悟,心说难怪如此熟悉,原来是自己一年来在馆驿中天天写的东西。
秦王见范雎表情惊讶不禁抿嘴一笑道:“方才先生上车后我又叫人在你房中取出此简,在你于殿外等候时拜读过几篇。”
范雎闻听立刻闪身跪倒道:“罪民斗胆私论秦国政事请秦王恕罪!”
赢稷一摆手道:“起来吧!领略先生的高论后孤彷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呀!正如先生简中所言自从孤即位以来,虽屡战得胜,但成效不显,轻率议政、轻言出兵,今日攻城明日还,毫无方针策略,劳民伤财、折损国资,甚至险些造成灭国之灾。不经先生提起孤不知何时才能发觉到!痛定思痛之际唯有拜求先生给予指点?”
看得出赢稷对请教的认真和为王的自责,说完一拱手拜向范雎。这可是范雎万万没有想到的,虽然屋中只有他二人,但身为王的身份能屈身下拜实在令人折服,范雎大为感动连忙边扶起赢稷边道:“大王折煞罪民了!实不敢当!”赢稷伸直了腰。
范雎提了提气道:“既然大王有所疑问那在下自当知无不言,恕我口直,以我秦地之险,天下莫及。雄兵百万,战车千乘,其甲兵之利天下亦莫能敌。用以治诸侯,如同良犬搏兔。然而兼并之谋不就,霸王之业不成,莫不是秦之大臣计有所失乎?”
赢稷闻之大感欣慰,同时也使他感到警怵,因而没等范雎说完,赢稷便恭恭敬敬地说:“故愿闻其详”。
范雎越说越起劲儿,经管口齿不利仍侃侃而谈:“秦之当务,在于天下全局之谋。对齐、楚等距秦较远的国家先行交好,稳住他们不干预秦攻打邻近诸国之事。魏、韩两国地处中原,有如天下之枢纽,离秦又近,应首先攻打,以除心腹之患。魏、韩臣服,则北可慑赵、南能伐楚,最后再攻齐。这样由近及远,得一城是一城,逐步向外扩张,好比蚕食桑叶一样,必能统一天下。”
秦王闻罢简直大惊失色,怔怔地看着范雎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最后竟不知觉中脱口道:“先生真可堪称无双国士,孤算是领教了!”
范雎闻听摇头道:“大王不要急!此等大计虽是我为秦国量身订造,但推行起来却恐有诸多阻碍!而这阻碍却来自秦国的“一尊”和“四贵”!”
赢稷忙问:“此话怎讲?请先生示下!”
范雎道:“这一尊乃是当今宣太后,太后她虽早就宣称退居后宫,让权于王。而实则一直没有放过手中的权力。从而才会有独霸朝纲的魏冉,垄断经济的芈戎,自筹军队的赢悝,还有那个宾客如云的储君赢市。”
接着范雎特意躬着身又道:“请大王恕在下死罪!您上畏于太后之威严,下惑于奸臣的谄诈,身居深宫,陷于包围之中,终身迷惑,无法辨明是非善恶。长此下去这五人若任由发展那秦国后果将不堪设想!”范雎说到最后声嘶力竭,情绪很是激动!
秦王赢稷则被其言语深深触动,真是说的一点没错!这些年来哪一件事是孤一人独自决断?想用兵要和舅父商量,想议政又要先去请教母后。等事情定下来了我这个王只负责象征性的宣布就可以了!王作成这样也算千古第一人了!
想到这赢稷双目窜火,情急之下一把将范雎拽到自己眼前咬着牙对范雎一字一顿说道:“先生!请你赐教!如何能了结他们?”
范雎目光如炬斩钉截铁道:“关键在于他们之中的核心人物,魏冉!”
······
秦王不知不觉已和范雎谈了一日夜,居然废寝忘食。
静静地听了范雎对付魏冉的策略后赢稷深深吐了口气道:“这样可行?”
范雎点着头道:“依魏公面相来看,他已大限将至!”
秦王闻后茫然不解。
······
“大王万福!”文武百官分列两旁,齐声见礼。秦王赢稷高居王椅。表情十分严肃拂袖而道:“众卿免礼!”
“谢吾王!”百官答曰。
赢稷随即大喊了一声;“带上来吧!”重臣听闻不解面面相觑,随后看到的秦王的侍卫捆绑着带上来一个人,这人别人不知道,国相魏冉可是清清楚楚,此人正是自己的客卿卫灶,此时的卫灶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不成人形。
只听赢稷冷冷道:“卫灶!说吧!”这卫灶听了直点头道:“是,是,魏相国一日和我谈起昔日攻打齐国的刚,寿两城。表面上为秦王谋利,实则借此扩大自己在陶邑的封地。”
其实此时是人人皆知的事但是由卫灶这个特殊身份的人公开言出,倒是挑明了魏冉的叛国动机。
卫灶说罢,朝堂上一片哗然,魏然登时面如铁青,公子悝立即站出来高声骂道:“卫灶!你这无耻小人!国相平日待你不薄,今日你是收何人唆使加害于他?”
芈戎这时也站出来厉声道:“大王!请不要听信他人谗言,应立即杀死卫灶还相国清白。”
经芈戎这一煽动朝野上下一口同声,赢稷闻听登时气急败坏随手将酒樽重重摔在地上,这时堂下左右最内侧的布帘后,一下子站出来无数铁甲侍卫,他们手握长戈,利刃闪闪发出寒光。这下子堂下无人再敢言语,如同死寂。
公子悝此时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剑同时向后看着魏冉,魏冉表情严肃地轻轻摇了摇头,二人的相互示意很明显,不宜言表。
赢稷又道:“是真是假!恐怕只有魏相国本人才知道。”话音一落人们把眼光都放在了魏冉的身上。
魏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漠然许久淡淡一笑才道:“我为大王剿灭诸公子叛乱,生擒楚怀王,领兵平定东齐,诱杀义渠王。今日大王听信小人谗言,颠倒黑白,欲加之罪我已无言再变,这左右甲士已准备好了,任平大王发落便是。”
魏冉的话秦王听的明白,意思是说秦王你若承认公然加害于我就出手害我便是,若不承认我魏冉还可逃过一死,形式到了这个时候魏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赢稷一笑道:“舅父若承认自己清白可交出一切兵权以示,素日里舅父虎符不离身,想必现在也是带在身上吧?”
魏冉听了一皱眉,但现在的情形又不敢不给,撩开衣裙解下虎符,待侍从接过呈到赢稷眼前。
赢稷心中暗笑但故作镇定道:“舅父清白以示,卫灶这小人孤替你这就杀了!来人!给孤砍了。”话音一落从两侧的士兵中走出一人,上前揪着卫灶发髻另只手抽出佩剑,不顾卫灶哭天抢地求饶,手起刀落登时身首两分,血溅满身,众人见状皆目瞪口呆。
失去兵权的魏冉已不再有威胁,他不明白平日里病怏怏地秦王怎就一下子想出这样的狠招来?他不知道此时躲在秦王堂下角落里的范雎暗暗松了一口气。
魏冉贵有自知之名心想留在这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出列躬身失礼道:“禀秦王!冉年老力衰空不能再为大王分忧,愿辞去相国一职回陶邑,再不问朝中之事。”
赢稷现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脸上必须保持严肃,叹了口气道:“孤也知道舅父操劳过度,理应休息休息,但国事繁忙没有舅父真的是不行呀!唉!也罢,不然太后老人家知道了会怪我不体恤舅父了。孤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