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元朗一手端着酒杯往嘴里送,一手拿着一张薄纸,上面有几行字迹。
“你看看。”元朗将纸递给顾长风。
顾长风接过来,抖了抖将纸舒展平,只见上面写道:
“承蒙顾少侠请吃酒之恩,特赠你好友宝马一匹,并准备酒菜一份,小屋一间,供充饥歇息,待养足精气神,再行闯荡江湖之事不迟。”
竟然还真是那老道,不过……他这是要做什么?这石庐不是他女儿的住所吗?顾长风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可是越想越不明白,这老道到底是何用意。
“长风,你干什么呢,快来喝酒啊。”赵元朗见顾长风呆在原地不动,走上前来拉着顾长风坐下。
顾长风心底虽还有疑问,但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坐下与赵元朗对饮起来。二人本就是关系极为密切的朋友,此次相遇,当真是有说不完的话。饮酒畅谈,在这清静优雅的石庐里,真是自在的不亦乐乎。
就在二人酒兴正酣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丝清冷的声音。
“二位公子吃的可还尽兴?”
这话音是个女声,声音如莺语般甜美,语气却如万丈寒冰般冷漠。
二人转过头来,均面上一呆。
门口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白衫女子,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了那里,二人根本没有丝毫察觉。只见这女子容颜秀美,乌黑柔亮的发丝微微随风飘起,发间随意的插着一柄紫色的凤钗,却又显得这女子更加端庄了些。她玉手轻垂,明亮的眼睛有如一湾清泉,清泉之中透露着丝丝寒意。这是一种让人黯然神伤的冷漠。
女子绛红的嘴唇轻轻抿着,像是生气,她的柳眉微微皱着,又像是质问。
顾长风和赵元朗被一个绝色女子这样愤怒的盯着,皆不知所措、头大如斗。
两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却都有着你先说话的意思。
最后还是不怕死的赵元朗满脸堆笑的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这位姑娘,敢问……”
“我给你们三个呼吸的时间,滚出我的房间。”
赵元朗还没说完,就被女子冷冷的打断,心里有些无辜,虽然知道自己或许是做错了什么事,但是还是有心想解释一番。
“姑娘,我……”
“一。”女子轻启樱唇,声音冷漠,开始数数了。
“不是,姑娘,你听我说…。。”
“二。”那女子柳眉皱在了一起,眼神冰冷,眼中的煞气也愈加的浓了,显然内心愤怒到了极致。
还没等那女子数到三,赵元朗惊叫一声,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妈呀……快跑啊,杀人啦……”赵元朗像是受不了催命般的数数,嚎叫着。
身后的顾长风看形势不对,也来不及多想,暗骂一声,也怕了女子这种近乎催命般的读数,紧跟着赵元朗逃也似得冲了出来。
“嘭!”一声巨响,门紧紧的闭上了。
顾长风和赵元朗两个人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大眼瞪小眼,根本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晌,里面又传出来一声清亮悦耳的声音,声音虽好听,但是却有着一种冷漠至极的愤怒。
“滚!”
……
下山的路上,天色渐晚,顾长风牵着马走在后面。
“那老道肯定不是个好东西,竟然骗我们!”走在前方的赵元朗死死的拽着那赤红骏马的缰绳,像是被马牵着走,样子充满滑稽。
“得了吧,你不是还得了一匹宝马吗?”
“这倒也是。”赵元朗摸摸头傻笑了一下,转眼却又愁眉苦脸了,“可是你看看……它不听我的话啊……”赵元朗刚说完,那骏马就突然向前一用力,拽的他差点跌倒在地上。站稳了身子后,赵元朗骂骂咧咧,却是再也不敢分神了,牢牢的抓着手中的缰绳,像是看着自己的宝贝一样。
“我们明天还是再来登门致歉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算是擅闯了人家的住所。”顾长风沉默片刻突然说道。
“明天还来?”赵元朗停下脚步,脸上表情很是夸张,轻抚着胸脯道:“不会吧,明天我可不想来了,她那吃人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胆颤心惊。”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应该再来道歉的。”顾长风无奈的看着赵元朗,“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吗,一个女人就把你吓成这样?”
被这么说,赵元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是一想到那女子的眼神,就一阵不寒而栗,只得挥手道:“好吧好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
二人下了山,打算回淮安找个客栈小憩一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能在远处依稀看的见点点灯火,摇曳不定。
顾长风一直都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庐那女子当时态度很不好,自己二人没有机会申辩,也没有机会让其观看那老道留下的字迹,所以,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老道的女儿。但是顾长风估摸着,那老道十有八九不靠谱,就算看了字迹,那女子也不一定会认得。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紧接着就看见一队人马披风带土的沿着道路冲了来。
“前面的两个小子,快滚开!”
二人赶紧闪在道路一旁。
这是一支十多人的马队,只是马上的人全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手持刀剑,气势汹汹的呼啸而过,扬起一阵尘土。
“看什么看!”
在经过二人时,其中一个马脸的汉子出口呵斥。
看着马队走远,顾长风苦笑一声。还真是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了,他们二人今天又一次被人呵斥了。
“呸!嚣张什么!”赵元朗朝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吐了口唾沫,“什么人啊这是,仗着人多就敢欺负人啊,不服你们下来,我一个打你们十个!”
赵元朗骂骂咧咧,显然此时的心里也同样很郁闷。
顾长风也郁闷的遥望着马队远去的身影。半晌,突然脸色一变。
“不好,他们是冲着石庐去的。”顾长风突然说道。
“什么?”赵元朗打眼一看,远处的马队浩浩荡荡,径直朝着那石山过去,进了山脚下就再也没了踪影,看样子很有可能顺着山路上了石庐上去。二人刚从石庐下来,当时知道那石庐上只有那女子一人,而此刻这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上了去,还真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怎么办!”赵元朗一时失了注意,焦急的问道,显然他也看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劲。
十几人的马队呼啸而过,显然那些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看到那群人直奔石庐而去,两人的心中都有些担忧。
“我们追上去看看。”顾长风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哎…。你等等我。”赵元朗看着顾长风绝尘而去,急忙费力的骑上那匹赤红骏马。可是却如何都不能骑的稳当,虽然奔跑起来风驰电掣,却左冲右突,飘摇撞荡,当真是险象环生。
二人一路赶到石庐山脚下,为了保险起见,将马儿藏在山脚下的树林中拴好,这才悄悄上了山。
走在路上,赵元朗皱着眉头,看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我立志不伤人,更不杀人,但要是让我看到他们欺负良家女子,我破了戒也要把他们打的亲爹都不认识!”
看样子,赵元朗还对刚才那马脸汉子的呵斥心怀怨恨。说起来,赵元朗是军人世家出身,从小跟随父亲在军营中长大,十几年的摸爬滚打倒也练就了一身硬功夫,尤其是身体格外的硬朗,一般的三五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虽生在铁血军营,赵元朗却是一个极为心善的人,若非紧要关头,他怕是连伤人的事情都做不出来。他父亲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缘故,能让赵元朗如此的心善。
三年前,他父亲让他从军,可是赵元朗死活不愿意去,闹着要自杀上吊,不得已才作罢。可是就在去年,他父亲又逼他从军,这次是铁了心要让他当兵,老人家软硬不吃,最后,赵元朗只好答应。可是进了军营,他却对那招募的军官说,要自己当兵可以,但是他一不伤人,二不杀人,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那军官当时就怒了,说你有什么本事可以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不敢杀人还来当兵?那军官怕是平时口无遮拦惯了,又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赵元朗当时也是热血青年,再加上平时本就不是吃亏的主,便回敬了几句。旁边几个士兵听了,就走过来,应是想教训一下赵元朗的年少轻狂,或者为讨好那招募的军官。谁知,不过几招功夫,前来出头的士兵就被打的人仰马翻。那军官一看这架势,有些慌了神,便匆忙去禀报了领军的将领来处理此事。
那将领听说此事后前来,见赵元朗勇武不凡,当时就想将他收入麾下,做其副手。可是赵元朗还是那句话,一不伤人,二不杀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求。那将领也有些纳闷,苦口婆心半天,将自己力所能及能给的好处许诺了一大堆,可是赵元朗还是不买账。那将领无法,招才这事又不能用强,只能打发赵元朗回去了。赵元朗出了军营,也不敢回家,怕官府强制征兵,也怕父亲责骂,只好躲到在五台山当和尚的舅舅那里,美名其曰:修身养性。这一修,就是大半年。只是年前听闻顾长风出了事,这才下得山来。
言归正传,转眼间二人又来到了石庐,心里都有些忐忑难定。山顶静悄悄的,并没有发现那伙凶人的踪迹。二人细细观察了一会,顾长风才高声喊道:“姑娘,你在里面吗?”
一连三声都未有人答复,赵元朗上前打开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就在二人不知所措时,石庐背靠着的石崖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像是有不少人在吆喝。
二人心中疑惑,难道这石山的另一边还另有天地?
虽然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是之前那女子不见了,却是真的。
二人在山头上仔细摸索一番,终于发现在右侧的树林里,竟还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虽然不算宽阔,但却也能够容得下一骑。小路被郁郁繁多的树木所遮挡,不仔细看居然还真的发现不了。
二人交换了眼神,偷偷的摸了上去,准备去另一面的山顶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