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办公室,江涛就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古怪,老王正坐在办公椅上,面前放着那三颗黑色的牙齿发呆。
江涛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问老王:“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老王猛然抬头,显然大吃一惊。他忙站起来,拉着江涛左看右看,直看得江涛莫名其妙,他这才放开江涛,说:“你没事吧?小李说你带了一个和欧阳怡一模一样的女孩去见彭慧珊,事情解决了吗?”
江涛苦笑,说:“头,这件事我会谢谢你,可这是欧阳怡家里的私事,我们能不能不说?”
“私事?”老王瞪大了眼睛,说:“绑架他人已经触犯了法律,这可不是私事!”
江涛一拱手,说:“头,你饶了我吧。这件事我会再慢慢跟你解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牙齿化验结果如何?”
老王一拍办公桌,更加严肃地说:“你得先告诉我,这牙齿你哪弄来的?别又告诉我是私事,否则我不能帮你调查!”
江涛一个头两个大,只得说:“头,你相信我,等一切水落石出,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没做坏事就行了!”
老王看了江涛半天,这才慢慢坐下,说:“你老实告诉我,这牙齿的主人是不是死了?”
江涛想到那颗骷髅头,黯然坐下,说:“当然死了。而且你也一定查出来,死了很多年了。”
老王点点头,说:“不错。但你可知道他怎么死的?”
江涛抬起头,说:“我觉得那牙齿很奇怪,所以才让你检验的。”
老王道:“你说的没错,那黑色的牙齿就是中毒的症状。死者在生前服用了一种学名叫‘半夏’的块茎状药品,又名蝎子草,你可想而知它的毒性!”
江涛讶然道:“等等!我怎么听不懂,你又说是毒药,又说是药品,到底是什么?”
老王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只听他缓缓地说:“这‘半夏’的确是一种药物,但却是要经过去皮烘干、浸泡后加入白矾水煮开,再加甘草等东西精心制作才能成为药物。但如果直接食用生半夏,那么这就是一种毒药。直接食用一定剂量的人会立即浑身麻木、呼吸不畅、口舌发麻等症状,直到全身麻痹而死!”
江涛打了个寒颤,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王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半夏’即是药物又是毒药。死者生前应该就是吃了这种毒药而死,对于这种药草的毒理性,除了医生,一般人很难理解!这名死者有可能生前是误尝了这种毒药而死,也有可能是被人陷害。所以我才要问你,这牙齿你从何而来?”
误尝?不……一定不是!江涛立即在心中推翻了这个猜测。照老王所说,这种毒药服用之后会全身麻痹,不能动弹,而口舌也不能说话,一直到全身麻痹而死……一想到江宏睿死之前受了这种痛苦,江涛脸色一片惨白!他敢断定,那一定不会是江宏睿自己吃下去的!虽然他一心求死,可是怎样死不是死法,为什么他要选这样一种备尝痛苦的死法?
江涛忽然一个激灵,刚才老王说这种植物的毒理性只有医生才知道,医生!
老王见他表情怪异,忙关切地问:“江涛,你没事吧?”
“啊?”江涛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按捺住怦怦直跳的胸口,摆摆手说:“我没事!只不过想到一些事而已。老王,能把这三颗牙齿给我吗?”
老王将放在桌上的三颗牙齿推到江涛面前,说:“给你自然是没事,可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江涛接过牙齿,严肃地说:“希望我能!”
一整天,江涛简直快崩溃了。他从没遇到过比现在更痛苦的事。即使是在欧阳怡被彭慧珊绑架的时候,因为知道能够解救欧阳怡,他虽然担心,却也从未失去过理智。而现在,他简直已经不能思考了!他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不可能,那不是真的!
然而,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他必须要知道真相,必须!
夜风徐徐吹在身上,褪去一天的燥热后,也只有傍晚才能稍微感到一些凉爽。欧阳怡下了楼,快步走到江涛面前,微笑着说:“你回来了怎么不上去呢,叫我下来有什么事?”
江涛扶着欧阳怡,说:“小怡,你听我说,今天晚上我在家里有点事,你能不能先回爸妈那边住一晚上,明天再回来?”
欧阳怡看他表情如此严肃,不由点了点头,却又担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能告诉我吗?”
江涛将欧阳怡塞进一辆出租车里,说:“等我情绪稳定了,我会打电话叫你回来,再把一切告诉你!”
欧阳怡只好对他摆摆手,出租车越来越远,欧阳怡看着江涛站在路边那孤独的身影,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她突然觉得,江涛现在一定非常悲伤,需要自己在他身边!然而,对江涛提出的要求,她很少拒绝,虽然担心,也只有先回父母家,希望等到明天一切都好起来吧!
江涛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两步、三步走回了家。
林秀莲打开了门,问:“回来了?哎,小怡刚才出去了,怎么没回来?”
江宏彦从房间中走出来,看到江涛,一言不发。
江涛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说:“我让小怡回家了,今天有些事要和你们说。”林秀莲见儿子表情凝重,也不自觉地走到沙发一侧坐下。
江涛望着江宏彦,说:“爸,你也过来坐!”
江宏彦慢慢地走到江涛面前,又慢慢地坐下,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涛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掏出那三颗黑色的牙齿,放在玻璃的茶几上,说:“爸,你看你认识这个牙齿吗?”
江宏彦的表情奇怪起来,他看了半天,说:“不认识!”
江涛看着他的表情,半响,说:“爸、妈,如果你们不反对,我想说一个故事。”
“故事?”林秀莲一脸诧异。
江涛也不顾父母的反映,兀自说道:“26年前,有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他把她带回自己的老家,却没想到,他的女朋友与他的弟弟一见钟情,两人甚至……”
林秀莲脸色煞白,“嚯”地站了起来,说:“够了!你瞎说什么?”
江涛讶异地抬头望着林秀莲,说:“妈,我并没有说那个女人是你,你激动什么?”
林秀莲望着儿子,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最后竟落下眼泪来!
江涛显然也没料到母亲会有这样的反映,一时反倒沉默下来。他也不知道,这样执着地去寻找一个答案,到底对不对?
倒是江宏彦,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在茶几上,望着画像上那年轻人的脸,说:“你都知道了?你还知道多少?”
江涛望着那张画像,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宏彦的嗓音缓缓飘来:“这个人,他叫江宏睿,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叔叔。”
江涛似乎并不吃惊,他静静地等待着父亲说下去。
林秀莲跌坐在沙发上,望着一向冷静的丈夫,惊讶地说:“你?你都知道……”
江宏彦看也不看她,只是看着那幅画像,说:“我当然都知道!你们以为我是傻子吗?别忘了,26年前,我还是那里的首领!你们两个,整天在我的眼皮底下偷偷约会,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林秀莲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说:“你……”
江宏彦冷笑一声,说:“可是,你最后还是嫁给我了!哼……那小子以为他是谁,竟敢跟我抢!”
林秀莲似乎感到莫大的屈辱,泪水滚滚而下。这些年来,她始终努力维持着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也始终提醒自己好好爱自己的丈夫,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