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山间,在顾霜眼中显得静谧又生动。
顾晴今日一身冬日猎装,猎弓与箭袋斜挂在马背,潇洒利落的与顾仲成、赵游知并肩骑行,边上还有精练的赵家仆从随行,携带着短弓、柴刀、竹矛等猎具。听着赵游知一路上兴致高昂的分享个中心得乐趣,心中不禁也跃跃欲试。
顾霜落在最后,由子集推着缓缓跟随,心里有些羡慕。不过顾霜也有自己的安排,昨日用餐时赵游知提及首山地势平缓,有前人开辟的山道通往半山的观景亭,风景绝佳,那正是顾霜的目的地所在,而其他人冬猎的场所还要往山中深去。
赵家的庄园本就离青丘不远,不多时,茫茫山林近在咫尺,顾晴驱马来到顾霜边上,说道:“阿弟,我先跟随阿爹伯伯进山,晚点再与你会合。”又叮嘱子集道:“上山时小心些,莫要行险。”
顾霜笑道:“阿姊尽管去,我不会丢了的!可要捕些山货回来让我尝鲜。”
一行人途径山道,子集推着顾霜拐入,另有一赵家的健仆随行引路,而其他人则继续前行。这条山道显然常有人迹,路面平整,蜿蜒在山中树木间,积雪融化成一条小溪顺着山道旁的凹处流下。
前有熟悉此地的赵家仆人开路,偶尔清理些挡路的枝条,山道上的积雪不多,子集推着不甚费力,与顾霜聊着天。
“小郎君,这爬山我们也有好几次了,可在下雪后登山是第一次吧。”
“子集,你说这青丘山与我们那的山林比起来哪边好些?”顾霜深吸一口山风,清凉凛冽,此时天光透入山林,林间雪反射着天光,显得山道明亮通透。
子集略一思索,回道:“依我看,都差不太多,树木山石看上去也都相似,若分个高低,这边的雪景更显的新奇些,小郎君你说是么?”
山道一侧的林木渐稀,视野变得开阔,能够看到山下的一些景色:远处的道路曲折,平野上的雪色之下依稀可见的青、褐、绯、黛等色点缀,虽是冬日,仍旧生机盎然。
顾霜眼神清澈,坐在轮椅上品着四周的风景,说道:“我也觉得青丘的山林更好些,却不是因为新奇,而是古籍中有青丘二字引人遐思。在此地,我会觉得在这景色之后,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种种神秘蕴藏。”
心中灵光一闪,顾霜笑道:“常言道触景生情,我岂非是因情生景乎?”少年内心平静温和又充满幻想,对事物常有着独到的感悟。
子集赞道:“小郎君读的书多,眼界自然与众不同!”
说笑的功夫,在山道尽头的古亭印入眼帘,此亭有六根石柱撑起六角,飞檐上有瑞兽石雕,六角各异,亭中有石凳石桌摆放。一旁的赵家仆人道:“便是这里了,再往上山道年久失修,难以成行。”
待更近些,可以见到石柱上绘有浮雕,可惜饱经风霜难以辨别。而亭中的石凳石桌色泽较青,应是后来摆放入内的。
顾霜抬头看去,亭上有一细长石匾,刻着四个字:众妙之门。不禁喜道:“这位建亭人是个雅士!”
子集推顾霜入亭中,顾霜说道:“辛苦子集,你先歇会,我自赏景。”
不多时,顾霜又有新的发现。原来建亭人匠心独具,小小的亭子使用了六根石柱雕成画轴状,这样两根柱间框出的范围好似画卷,使人在亭中看去好似赏画。并且石柱的方位也相当考究,几幅景致主题各不相同,构图留白也十分精妙。顾霜一幅一幅看去:这幅是孤松,这幅是山石,这幅是天景……
顾霜心中惊叹,同时心头跳出一问,这靠山的一角树木离得太近而光线阴暗,总无法构图,不好成画吧?随即转动轮椅朝最后一框看去:
在低矮的灌木间,竟有一脉山泉从石缝流下,此时冰雪初融,汇入山泉水中,形成一玲珑瀑布。在这一小方天地间,最可喜的是还有两株冬日里见不到的山花含苞。淡粉的花苞娇嫩欲滴,定是这山泉滋养而成。玲珑瀑布溅起的水汽扑面,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
竟有如此天成妙景,顾霜怔怔然出神,并未发觉周围突然笼罩起了白茫茫的山雾。
发间的湿意让顾霜醒来,四下一看,顿时慌神,哪里还身处亭中!浓雾弥漫,隐约可见繁花异草在周围一簇簇,一丛丛的茂盛生长着,这哪里是青丘山中?
子集也不见了!顾霜环顾四周未见人影,连喊:“子集!”可惜也如石沉大海,未有回音。
渐渐定下心来,仔细观察四周,发现浓雾有一处较为稀疏,那里有一条小径通往远处,顾霜自付未做过亏心之事,眼前情景更像是话本传奇中的仙灵手段,原地呆了一会,决定前去一探。也许是此地的山神要见我?顾霜想到,心中隐约还有些期待。
转动椅轮,顾霜顺着逶迤的小径深入。雾气之下渐渐怪异起来,原本小径两旁的花草转变成了一些花草状的冰晶。继续前行,前方雾气忽然被搅动,顾霜打起精神盯去,顿时泄了气,原来是一只野兔。
不管怎么说,神秘的氛围中出现了一只活物让顾霜轻松了不少。再往前去,活物便多了起来,有松鼠,禽鸟,也有狸猫,豪猪等等,更有甚者,顾霜看见了一只痴肥的黑熊在****着冰晶。这些动物各自活动着,丝毫不畏惧寒冷,也无视了顾霜的闯入。
雾气转变成了雪花,四周反而清晰起来,顾霜辨认出此处好像是一处深谷,抬头朝上望去,谷壁上覆着的爬藤遮蔽了天空,只余天光从缝隙间穿入。
一阵风卷着雪花吹来,顾霜不禁打了个颤,前方忽然大亮,小径已到尽头。路尽头豁然开朗,在深谷之中,竟别有洞天!惊讶的太多,顾霜反而平静下来,打量四周。这是一块山腹中的绿地,奇花异草遍布,此时这些花草皆覆了一层冰霜。在一角的山壁之下,冒出一泓清泉,泉边环绕着许多动物。随着这些动物的视线看去,有一团纯白的小花生长在泉水边摇曳着,不断有雪花从其中析出,花朵迷蒙一团,辨不出具体形状。还来不及惊叹眼前的情景,背后有清澈的女声传来。
“哈,见过道友!”
“咦?道友你的法器可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