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伊尹落泪,安胥用力握紧手中的手机,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我把你当弟弟,不是因为仲恒,不是因为景玉,也不是因为任何一个人,我只是单纯的把你当弟弟!”
伊尹惊愕地抬头,对上安胥的平淡双眸。
他的睫毛被泪水洇湿,三五抱团黏在一起,一闪一闪,在吊灯的折射下闪着异样的光彩。
“伊伊,不管怎样,你,我,佑祺,咱们三个身上流着的血是相融的。如果你愿意认我这个哥哥,就我叫一声!”
伊尹忘记了呼吸,随着安胥话落,红唇立即上下移动,可他竟然让发不出声!
他急得哭出声,泪珠一串串滚落,嘴里咿咿呀呀,却连个清楚的字音都说不出。
安胥目色如常地看了伊尹两分钟,然后放下交叠的双腿,身体前倾,将胳膊搭在膝盖处,含笑安抚道:“别急,跟我一起做,吸气,呼气!再吸,呼!吸,呼……”
伊尹跟着安胥的节奏深呼吸,慢慢的,心跳正常,气息平稳。但身体像经历一场大战一样,浑身无力,耷拉着脑袋缩成一团。
安胥没有放过伊尹,见伊尹无事,坐直身子继续问:“你要不要认?”
“我,我……”伊尹犹豫,“我,我不配!”
安胥轻哼,勾着唇角自嘲一笑,像他们这种玻璃仪器中合成的人肉机器人,本就没有尊严,又何来配不配之说?
“你只需要告诉我想不想,想的话就点点头,如果不想,我马上走!”
伊尹依旧低头没有答复,安胥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几分钟后,他收起手机,咽了两口唾沫,站起身。
伊尹茫然地抬起头,“安大哥?”
安胥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伊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急忙追上,从后面抱住安胥,乞求道:“安大哥不要走,我想我要,你别走!”说着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安胥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窗外,淡淡地命令:“放手。”
“我不!”伊尹态度坚决,更用力地抱紧安胥,小脸贴着安胥的后背,眼泪一股脑儿都蹭到安胥的衬衫上,“我叫我叫,你别走,哥哥,哥哥你别走,别走,哥哥!”
安胥摇头苦笑,拉开伊尹的小手,把人按在沙发上,好脾气地说:“我又没说要走,你急什么!”
“你不走吗?”伊尹吸着鼻子问。
安胥莞尔,威胁道:“你再哭,我马上就走!”
伊尹喜笑颜开,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保证道:“我不哭,我不哭了!”
安胥满意地点点头,抓过茶几上的纸巾盒放到伊尹腿上,然后绕过茶几,坐到伊尹对面。
“伊伊,我不会认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做弟弟,所以你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清自己,你到底是谁!”
伊尹一抽一搭地吸着鼻子,茫然地重复:“我是谁?”
“对,你是谁?”安胥问。
“我……我是伊尹~”伊尹底气不足地回答。
安胥抿唇,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你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有自由的人!你不是我的影子,不是玫瑰岛的奴隶,不是陆恩祺的玩物,也不是仲恒的附属品,你可以随意支配你的人生,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伊尹的眼珠如黑宝石一般闪着亮光,他第一次听到这样震撼心灵的话,体内的血一下子沸腾起来。
“但是,现在的你,只是一个离开仲恒连活着都做不到的废物!”
安胥毫不留情地点破现实,伊尹的热血瞬间冻结。
“伊伊,你要学会做一个正常人,首先就要学会对仲恒说‘不’,他可以是你的天、你的地,但当天地不在了,你必须有活下去的勇气和本领。”
伊尹目光呆滞,安胥却知道他在听,“我知道这对你很难,我也相信仲恒对你的感情不会变,但这不是你安于现状的借口。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着改变,改变是从自己开始的,自己不努力,别人不会帮你,也帮不了!”
伊尹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他定定地看着安胥,喃喃问道:“我想改变,我该怎么做?”
“自己想。”安胥回答的干脆,
“自己想?”伊尹蹙眉,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想,可是,他不会啊!
“伊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告诉你怎么做,你没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这次不同,主导权在你自己手里,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安胥把从进屋就握在手里的手机交给伊伊,嘱咐说:“这部手机只有一个号码,如果遇到难事找仲恒不方便,可以打给他,他会帮你解决。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两个哥哥!”
伊尹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下,砸在手机的黑色屏幕上。
突然,伊尹触电般站起身,拿着手机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贴在心窝处,呜呜地哭出声。
“还哭,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吗?”安胥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却一点儿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伊尹一手捂着心窝,一手擦眼泪,抽噎地道:“谢谢哥哥!谢谢二哥!”
安胥笑着点点头,算是接受伊尹的谢意。
“伊伊,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有朝一日,你能够以树的形象站在仲恒身边,和他共抗风雨,别让我等太久!”
“我会的!”伊尹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又一件事了结,安胥长松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拍着伊尹的小脑袋,笑道:“好了,都哭成小花猫了,还不快去洗洗!”
“嗯!我先把手机放好!”说完不等安胥有回应,便捂着心口跑进卧室。
“呵呵!”安胥被伊尹的举动逗笑,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