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咔哒。
旧旧的防盗门被打开了，里面是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面积不大，黑漆漆一片。
阳溪按下门旁的开关。
房间亮了。
屋子虽小，收拾的井然有序。
家具虽旧，却也陈洁干净。
这样的小空间再乱起来，就真的显得拥挤了。
阳溪将书包轻轻地甩到一边，整个人重重地趴倒在沙发上。
脑袋里瞬间腾空。
屋子里静悄悄的，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的心突然静了。
非常非常平静。
突然间，她又觉得这个屋子太空旷了。
..
第二天早上。
成高校园里突然变得非常不平静，所有人都交头接耳，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称洛冰和阳溪在一起。
有说阳溪和洛冰昨晚一起搭车的，有说阳溪昨晚主动投怀送抱的，还有说他们昨晚睡在了一起..
不少女生聊得情绪越发的激动，似乎在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
三楼偏西的一个教室里。
课堂上老师的教案，险些好几次落地。
几乎连下课铃音都还没来得及敲响，高二二班的前门便被蜂拥般的人群猛烈挤开，吓得老师连退三步。
她们在门口叽叽喳喳，怒目而视。
好像她们是正义的化身，理所当然地对着一个窗边的少女指指点点，闹得沸沸扬扬。
“就是她吗？恶心死了！”
“听说她好像是靠赞助才呆在这儿的！”
“她吗？就是她吗！？爸爸死了，妈妈跑了的？！”
“这么不要脸，难怪连她妈都跑了！”
“太恶心了，骗着赞助费赖在这儿不走，还想勾引洛冰吗！？这种贱人活该没人要！”
“瞧她那样，也不撒泡尿照照！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啊！捡破烂都比她强！”
“阿美，别说脏话！她也配..”
..
少女的笔记越写越急促，笔尖划过的纸张留下重重的印记，纤弱的手指几乎要将手中的油性笔折断。
窗边的坐位成了全班的焦点。
每个人的目光就像把火刀子，灼热地刺激着她身上每一个细胞。
女生们嫌恶地盯着她，恶狠狠地、厌恶地像是在看堆垃圾。
几个男生恶趣味似的欣赏这一幕，好像在等待一场撕扯大战。
一股怒火不由地直击脑门，连空气都流窜的急促。
嘭！
少女忽然将油性笔重重地摔在桌上。
她抬起头。
恶狠狠地向门口的人群瞪过去。
目光深邃通透，闪着黑漆漆的亮光，异常凌厉。
不少人受了一惊，竟住了嘴。
“哟，怎么不装了？你不是很会装吗？”
一个嘲弄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她恼火地转过去。
一个女生正环抱着双手，倨傲而嫌恶地俯视她。
是同班的杨海娜。
啪！
她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瞬间，心口又如同被大量碎冰掩埋般，带着刺痛平息下来。
“没你会装。”
她平静地看着杨海娜，平静地说出那四个字，平静得像在叙说铁一般的事实。
接着，她又平静的推开杨海娜，平静地从她身边擦过，平静地推开拥挤在后门的人群。
她用余光看到杨海娜僵住的身体，看到她瑟瑟发抖变得怒不可遏，看到同班的华珊死死拖住她即将发狂的身子。
她轻蔑地勾起嘴角。
唇角绕着一丝阴冷。
她爽到了。
..
“阳溪！”
三楼楼梯口，她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她轻轻地转过身去。
“华珊？”
她有一些讶异，声音极低极低。
“阳溪..'”
华珊又微笑着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很柔很柔。
她慢慢地靠近她。
她讶异地看着她。
忽然。
啪！
一声脆响贯彻整个楼道。
“这巴掌是替海娜打的。”
华珊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
阳溪的脸被重重的手掌摔得甩过一边，丝绸般的齐肩发盖过她半个面颊。
她白皙的面颊上生出一道火红的掌印。
还来不及拨开脸上的头发。
啪！
又是一声脆响。
“这巴掌是替洛冰哥打的！”
面颊生出火辣辣的疼。
阳溪转过头，像受到袭击般的猛兽狠厉地盯着她。
忽然！
啪！
..
华珊的手臂被紧紧地握在半空中。
接着。
又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啪！
同样一声脆响贯彻整个楼道。
华珊吃惊地捂起半边脸。
“这巴掌，是还你的。”
说话的声音轻柔，却咄咄逼人。
啪！
又是一声。
“这巴掌，是警告你的，自己的怒火不要随便搬到不相关的人身上。”
阳溪说的字字铮铮，眼神凛冽无比。
华珊吃惊地盯着她，不由得生出一丝丝惶恐，眼泪迅速的溢满眼眶，像流水般滴落出来。
就像无故挨了打的小孩，满是委屈。
..
阳溪转过身。
忽然，她觉得疲惫极了。
正欲下楼。
..
啪嗒啪嗒。
连接四楼的楼梯，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她下意识地朝上边望去。
楼梯间缓缓地出现一个美丽的少年，美得无与伦比。
他神情悠然，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发现了她。
眼神交织了一秒。
他漠然地走下楼梯。
这次，他没有笑。
“洛冰哥！”
她听到身后的女生哭声突然变得十分哀伤。
她感到女生向少年跑了过去。
来不及看他更久，她急促地走下楼梯。
她感到心口好像漏了一个洞，被沙子一点一点地灌进去。
就那么一点点灌进去。
越灌越多，越灌越多，越灌越多.。。
眼泪竟抑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她拼命又拼命地忍住。
一滴也不想落下。
..
下午阳溪被以早恋的名义叫到教导处批评。
冤屈自不必说，但是早恋这种事，即便是传言，当事人也该两个人才对。
阳溪静静地站在教导处内，训导师的语言就像夏日的苍蝇般，呱噪而烦人。
她悠悠地看着训导员，看着那个在其他家长面前阳奉阴违的中年胖男人，看着他的嘴巴不断地、迅速地一开一合，简直就像冒着泡泡的小丑鱼。
也对。
洛冰是优秀的，成绩最好的。
长辈眼里的乖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学生眼里的超级偶像。
他怎么可能会犯错？
即便他犯错了，轮的到这胖男人来教训吗？
“阳溪！”
男教导师看阳溪一副心不在焉事不关己的样子，突然提高了几个声调。
“我说的你都有听到吗？！”
阳溪配合地微微点点头。
“总之，你能呆在成高，就要有成高学生的样子！不然别穿学校制服，到处给学校丢脸！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没有的！你们这年龄的孩子我都是知道的，整天的自以为是，对长辈的话全当耳旁风。你瞧瞧你成绩！.。。”
教导师用手指敲了敲办公桌上一张成绩单。
成绩单上每一栏都标满了C。
“你看看！每一科、每一科都在及格边缘徘徊！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我也不是第一次把你叫到这里了，你自己想想转来后，你跟我在这里见了几次！”
阳溪突然认真无比地凝视那个中年胖男人，淡淡地徐徐说：“三十三次。”
中年男人忽地又重重拍了下成绩单，气地连脸上的肉都在打颤。
“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吗！？别影响别人。你可是女孩子，太重的话我也不想说。你还是多给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然不保证成高这小庙，容不得你这尊玉观音！”
“噗。”
阳溪差点笑了出来，很快又忍了回去。
她想不到，教导师竟用小庙这比喻贬低成高。
自己，又被比作玉观音，竟觉得很嘲讽。
“出去！”教导师看到她的态度，显然是气急败坏，“你给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