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珊珊知道“岁月如梭”这个词,是支教团快走的那段时间。大山的初夏,有山有水,有崇山峻岭,有山歌夭夭。越是临近离开,大家越是不提离别。
来的说是老师,其实也只是20出头的学生;秃鹫山的学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学识渊博,谈吐不同的大哥哥大姐姐,说不出的向往与眷恋。以至于本来的几个民办教师轻轻感叹,“哎,这下,这些孩子要伤神好久了呢。所以,我们是希望有支教团来,也害怕有呢。”
最后一周,支教团的八人轮流值班,几乎除了睡觉,上厕所,一直都在教室里。皮一点的孩子会时不时跑在课间,跑到讲台上逗老师玩,做个鬼脸,蹭地跑远;羞涩的孩子会一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讲台上,眼神清澈得让人不忍心直视。
冯珊珊不吭声,只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也很留恋,更确切地说,她很向往。
朱玉娟老师在讲台托着腮的样子很娴静;萧老师用手指着黑板的样子很潇洒;冯子坤老师连走路的样子都是那样的气定神闲..。
冯子坤没想到一个短短的支教,竟然让自己也婆婆妈妈起来。看着那些渴望知识的眼睛,那些光着的脚丫子,那些笑起来或腼腆,或爽朗,或顽皮的神情,真有些让人不舍。
为了给孩子们一个郑重的告别,特地组织在离开前的一个傍晚,大家在学校的操场,说是操场,其实就是一堆草地上联欢一下。每个老师给孩子们说一句鼓励的话。
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将感情渲染得淋漓尽致反显得感情充沛,每个人在说的时候,都把自己的通信地址留下了,也算给这些孩子一个念想吧。虽然,其实在心底,大多数都觉得以后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了。
冯子坤也把自己的地址留下了。不过,他留的是马上要去读研的学校的地址。因为回去汇报总结完毕马上就要去F大去硕博连读了。
离开的一大早就守在了学校门口的,孩子们手上都捧着东西。有清晨的一把山茶花,有酸甜的红山果,有家长从寨子里半夜送过来的热乎乎的糍粑---------朱玉娟哭得跟出嫁似地,其他几个女生也是抹泪涟涟。
冯珊珊从花布兜里拿出一个布袋,又解开一个布袋,露出一叠手掌大小的花花绿绿的。送到冯子坤面前,“老师,谢谢你们!这是我们这边的香囊,里面有用杜仲,薄荷做的干花,对晕车,提神很有效,“
这丫头不怎么吭声,倒是很会观察?!知道支教团里八个人就有四个人晕车?
回去的路上,山路依然十八弯。可是谁都没有欢欣雀跃的心情,看着车窗后越来越小的人影,有几个小黑点还跟着车子移动着,但越来越远,直至看不到。不用想,肯定是哭倒一片的节奏。
大家都没有来的时候的叽叽喳喳,几个来时晕车闹腾得七上八下的,此刻,也被离愁别绪给转移了注意力。
朱玉娟深叹一声,依然的文艺范,”哎,我只是一缕路过的清风,轻轻吹过湖面,湖面因我翻滚。“
有人比较乐观,”希望我们的到来,真的能让这些孩子受到激励,将来能考几个大学出去。“
有人比较悲观,”大学?他们是初中,能考到怀化城里去读个高中才是第一步!就这一步,还不知道能走几个呢。哎,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冯子坤看看窗外,在其位谋其职,“支教已经结束。我们下一步要看看怎么做团队总结和汇报。我们这支团队还要代表省里去参加全国的评比的。”
说到这个,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转到回去后的交差问题了。
开车的师傅是长期跑这条路地唯一一家长途车,按照他的说法,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是拐,哪里是弯了。你们放心,包你们很快就到怀化城的火车站。
果然,很快就到火车站。
列车“嘟”----地开出,冯子坤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里的一切便成为了一段经历。人生,不过,就是一段旅程,相聚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