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是创业的第一次高峰,政策比较灵活,机遇也很多。加上陆雨芬为人灵活,长的漂亮;冯萧元也是把自己多年的研究用了实际创新中。事业越做越大,从替人做单,到自己拿单,最后做成了华东地区纺织毛料行业里口碑比较好的一家。
事业越来越大的同时,冯萧元因为长期喝酒应酬,又加上早年熬夜赶工,身体越来越差。在两个孩子读初中时,过世了。
刚建起来的事业,突然间面临这样的状态。陆雨芬在做生意上有一手,但专业上是不太懂,又高薪聘请了一位专业人士,原东华大学纺织与材料方面的博士生导师赵武权。当时,流行一句话,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在高薪的召唤下,赵教授毅然下海做了公司的专家顾问和产品负责人。
赵武权的妻子田敏是他在下乡时认识的当地女孩,年轻的女人哪里都是一枝花,年龄渐长后,赵武权的地位越来越高,先是在大学做博导,专利出了不少。田敏因为看到老家没怎么读书的人都下海挣到了钱,积极鼓励赵武权去下海。
赵武权到了公司后,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陆雨芬给的待遇也很丰厚。田敏更是高兴,逢人遍夸自己当年如何有眼光,选择了一无所有的赵武权;后来又如何有勇气,推了赵武权下海;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该有的。两人本来就只有一个儿子,都是爷爷奶奶当宝贝似地带着。田敏一不喜欢看书,二不喜欢逛街,就爱一个,打麻将。以前因为教书的没多少钱,打的小,每天打个半天。赵武权的工资越来越多,索性放开了打,一万的来去是小的,时间也是从半天,变成整日整夜的打。
赵武权在公司里无功不敢受禄,拿人家五十万的工资,你不要做一百万的活出来?而且陆雨芬能干,体贴,从不在公司里对赵武权说什么否定的话。让赵武权在自己的专业受到尊敬的同时,作为男人的感觉也是比在家里动不动被田敏呼来喝去的舒坦。
回家也是冷火秋烟,不如在公司里认真研发。
陆雨芬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偌大的公司,是夫妻两多年的心血,也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唯一。也是日夜扑在厂里和公司里。
一来二去,中年男女,不比年少还需要试探和羞涩,一如干柴烈火,一拍即合。先是一次应酬后的酒后冲动,后来是的确的欣赏和激情,再后来,赵武权索性提出离婚。
田敏刚从麻将中上下来,满眼的通红,听到离婚二字。暴跳如雷。从小在田间农地里看人吵架骂人看大的田敏冲到公司把陆雨芬劈头盖脸骂了整整三天三夜。
当年没有新媒体,不然全球都要知道了。但当年的整个F市是知道了的。
脸撕破了,就不会再合起来。田敏是个现实的人,她边骂边看着这么大的厂房和公司。提出了离婚的前提,一次性给她五百万,儿子不要,爱谁谁去。反正自己也不算太老,有了钱,跟谁不是再生啊。不过,她也不想生了,拿五百万回老家乡下,开个打麻将的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舒服。有钱,就有好生活。田敏的概念里是这样想的。
五百万,对当时的陆雨芬而言不算小数目。但她也是果断的人,既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那就咬牙也要把体面保存下来。用厂房做抵押贷了500万给赵武权,让他做离婚的费用。
赵武权当然是感激涕零。
可是,冯萧元的妹妹不乐意了,在冯子坤的爷爷奶奶面前说,“大哥,用命换来的家产,就让她这样连人带姓的全部给那个姓赵的了。”还在冯子坤面前说,“你妈妈要改嫁了,以后你要姓赵了。”冯子坤的爷爷奶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的难过是不用言说。两个人都是政府部门退休的,那时候的老干部思想上境界不算低。心里再不开心,也只是把即将成为人家媳妇的儿媳叫到家里,“无论是挣得多,挣得少,都是你们辛苦的。我们不要,也不管。但子坤必须跟我们姓。不然,我们没法下去见他爸爸。”
陆雨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里也是无限哀痛,“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本来想的是等子坤大了,把这份事业给他的。这次贷款,也是骑虎难下。如果我不”
话没说完,两老人就摆手打断了,“别的话就不要多说了。人走茶凉,这个道理我们懂。现在你是有心的,但有时候有心也不一定有力。听说,那边还带了个儿子过来。我们也不希望以后子坤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争争抢抢的。”冯子坤的奶奶抹抹眼泪,“萧元,要是早点看透,何至于熬坏了身体!呜呜呜”
对话的大人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却不想,睡完午觉的冯子坤在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被抛弃了!这是当时冯子坤内心的第一个反应。虽然长大后,知道那并不是被抛弃,但当时的那种印记植入脑海里,一直无法摆脱。
陆雨芬冷静下来,考虑了一番,把冯子坤和冯悦叫到房间,拿出十多年前的那个碎花包裹,和那封信,并告诉她的亲生母亲姓尹。
正在准备高考的冯悦泪如雨下后,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还是很努力的每天上学,回家复习,早睡早起。陆雨芬和赵武权领结婚证的那天,对着赵武权和他的儿子赵志平,冯子坤一句话也不想说,而冯悦却能微笑平和乖巧地称呼,偶尔还会回答几句。
只是,偶尔冯子坤早起会听到另一个房间里的哭泣声。这样的偶尔,如果冯子坤起来的早一些,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在一个夏季的早晨,冯子坤捧着冯悦的脸,叫她,“尹悦,不要伤心。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
从此,冯子坤再也不叫冯悦,而叫她尹悦。